第144章(2/2)
危蕤没有兄弟,往日多在祖父母面前扶养,祖父爱其才华,以“贵男”作为小名,算是对她的一个小小祝愿,因为唤得多了,旁人也便忘却了她的名字,只知小名。
谁知天不遂人愿。
危父暴毙,他昔日欠下的那些债却抹消不得,债主催到了一家人的院前,祖父母年老失节,郁愤难当,没几日便接连故去了。高氏虽然有心偿债,可她陪送的嫁妆银子却早已耗得干净,只能放下身段,如寻常民间妇人一般做活,希望能够偿清这笔欠款。
但她很快也病倒了。
缠绵病榻时,这药钱便成了最大却也不能舍去的一笔开支。危蕤尚且年幼,就算出去做活,也难以获得多少酬劳。没奈何,高氏腆着脸四下求告,将危蕤塞到了于通远家中,不求什么富贵亨通,只希望广铭夫妇二人能够发慈悲之心,好歹将这年幼的女孩扶养成人。
只是危蕤忍饥挨饿许久,一时半会也补不回来,于通远明白高氏的意思,便将这女孩真正视作了一个使婢,只是额外交代着,没叫她做那极粗重的活。
可事情偏就怪在这里。阿翘本对这些女孩们没有多的耐心,可不止危蕤是那一点撞了她的眼缘,竟将危蕤如自己胞妹般看待,调到自己身边,亲自照看着、教导着,后头即使挪到了于纯钧身边,也照旧带了过去,不错眼的瞧着。
她是极熟悉危蕤性情的,绝料不到危蕤会如此狠辣干脆,因此感到有些异样的诧异。
危蕤自然发现了阿翘神情的不同,但她是不屑,甚至是自信于自己的,也便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说道:“阿姊何苦给自己惹事,左右他自己跌进水里淹死了,也是个人不小心,喝多了酒犯浑罢了。转头来他家里人只怕还得谢我们呢。”
阿翘只是叹气。
而屋内,董璧海已经结束了一场慷慨陈词,意犹未尽地还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于纯钧却适时亲手递过茶碗去。董璧海一怔,这才觉出自己的口渴。朝于纯钧一笑,慈爱中带着欣慰的赞许。
他潦草地做了个结语:“这事情便是这么个事情,诸位若是觉得可行,大可在里头掺一分股,有这好处自然大伙一起挣了。”言罢,便啜饮一口。
到了这时,局势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
这领头的肯将大伙的好处都考虑进去,底下人若是不表现一二,又怎能体现自己的忠诚呢?若非如此,岂不是下次便没了自己的位置。因此人人都踊跃起来,希望能够继续将此事推行下去。
此时已然到了深夜,方才宴席上众人只顾饮酒谈笑,现在腹中早已空空。
于纯钧早叫人将先前的残席撤下,此刻又陆续端上了新的菜肴,几人又是一番感念,陆续到桌边坐下了。于纯钧年龄尚小,又是女子,虽然手中财产颇丰,众人少不得敬她一二,心中却难免还是存着几分轻视。谁知此刻两边却转换了位置,他日少不得还要仰仗鼻息,虽然早已改换了态度,只是心中仍旧存着些不甘,在言语中到底露了出来些。
董璧海有意借此事试探于纯钧,越发留意查看,却她泰然自若,只是坦然坐着,那些风言风语便一丁点也没有进到耳中,不由暗暗点头。
众人便借此事越发开始议论,董璧海是此间主人翁,免不了劝几次酒。情绪激动下,这三分酒意也翻做十分,多有面红耳赤的人,面上神情也越发激愤。
董璧海正在这头与人说话时,于纯钧那边却偏生出了事。
他远远地听了,还没觉出什么,走近了才发觉不对,只见那人群簇拥,便是在一旁暗窥的人,也忍不住讲目光投了过去。他匆忙三两步赶上前去厉声问道:“怎么闹起来了?崔宝,你这是做什么呢?!”
当中那人却恍若未闻,手指于纯钧口中尤其说些不干不净的调笑话。
“女人家就不该出来抛头露面!更不该混在一群男人堆里,说是出门做生意,可谁知道你那商队里头做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便是嫁了人,千里迢迢从塞北回来的,谁又知道。不安于室的东西,瞧你的品貌,到也能把与我做个妾。好生叫你知道,这女人该怎么做。”
董璧海不由大怒,正欲喝止,却又不由停下了,正要转向于纯钧说些什么,却见她眼风一挑,冷冷一笑。董璧海心道不好,于是开口急急阻拦道:“他喝醉酒糊涂了于娘子,你好歹开恩让他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