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2/2）

狼群的死期就在此时，它们的皮毛被割下，预备鞣制出来，上等的卖于商人，获得钱帛，劣等的则自家缝纫成衣裳，用以保暖。狼尸身上的肉可食用的不多，便被砍断，丢弃在远处，一面招惹来更多的野兽。

黄羊的命运却并不曾得到改变，它们一样迎来了死亡。

当人群离开时，身后便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赵安时望着张海月，他说道：“你是人，不是狼。”

张海月却并不知道得其中的隐喻，却能明白赵安时心中所想，她再次回望，只道：“天家又如何，时势迫人，便连天子都要退让三分。镇北侯应当明白，大行皇帝心中所想所思，这二十多年来殚精竭虑想要完成的一切，不可能就此断送。我的确有着心中的杂念，新帝也着实不是最好的人选。可那又如何，有了这欲念，才最好被掌握。”

她忽然拔下发簪，以尖端向下，小臂猛地用力，扎进了胸口。

张海月镇定地说道：“赵老将军不信，我愿以死相证。”

赵安时急急去拦，好在数年京中安养，他并未放松无意，仍旧手脚灵便。那簪子只是浅浅地扎了进去，留下一道冒血的窟窿。

“太后何至于此。”赵安时的语气缓和下来，他不由叹道。

张海月却顾及不得处理伤口，只是恳切地说道：“请赵老将军助我。”

“这是臣下的本分。”赵安时回答道。

张海月这时才欣然地微笑起来，她忽然道：“等到此事一毕，我便迎请义安、义成二位公主归京。”

赵安时不由震动：“为国朝计，不必了。”

“赵家的女儿，也要尽她的义务。”他再次说道。

张海月含笑反驳道：“可这义务并非是她生来便带有的。”

“何况镇北侯也在思念义成罢。”

张海月目光悠悠：“信使恐怕此时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了。”

“却不知，她会作何言语了。”

赵安时并不答话。

两人在一片静默中相对望着，一会，张海月才道：“我便不留镇北侯了，你瞧，那群孩子还在那等着呢。请容我整理仪容，并不奉陪了。”

赵安时便向其行礼，随后道：“恭送太后。”

他先行往殿中落座，张海月却自往长亭殿中更衣，小辉望着伤口不由蹙眉，不赞成地说道：“女郎又为何下这般狠手，这伤口实打实的，不仅好的慢，只怕还要留印呢。得亏镇北侯阻挡即使，不若真插到心口上，难免危及性命。”

她一面又恨道：“镇北侯也是欺人太甚！堂堂太后，竟要为他退让到这个地步。”

张海月摆了摆手，阻止小辉继续说下去：“好了。”

“这算什么，要是想要换取别人的信任，你总得拿出些东西来。哪怕是叫我对他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只要能为我所用，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皇帝藏得可深的很啊，一应谋算，连亲信都不曾完全知道。”

“他怎么就着了道呢？”

“对了。”张海月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那药都清干净了吗？”

“都清干净了。”小辉答道。

“我亲眼瞧着焚化了，连灰也不曾留下。”

“那就好。”张海月点点头。

她忽然笑了起来：“十三娘还是有些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