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2)
此事一出,事情便拍案定下。
这幼子便被确立为新帝,于灵前继位,次年改元,为景平帝。张皇后又以钱才人忠孝的缘故,追谥其为贵妃,随延昌帝一道葬入梓宫当中。
朝臣们却忧心张皇后效仿前吕的旧事,把持幼帝,几行废立之事。张海月索性传召将张应宣入宫中,虽然因国丧并未正是册封,众人口中,却早已换了称呼,以皇后相称了。
张应与景平帝虽然相差七岁,但彼此家世相当,也顾及不得那么多了。一个太后胞妹,一个是当朝天子,果然契合。张家显贵无比,一门双后,世人侧目。朝臣们洗脱罪名,又有皇后许诺,心满意足。两方方便,真是皆大欢喜。
也因为新帝尚且年幼的缘故,这事政事便陆续移到张皇后手中。
景平帝却正是好玩的时候,在殿下与几个侍女嬉戏,张海月高坐在上首,冷眼望着,却只是摇摇头。张应跪坐在她的身侧,手中拿书,正在念诵着,张海月不时打断,纠正着她词句间的错误。
等到小辉进来,言说辛公绥正在殿外求见,方才放她离开了。
景平帝也被乳母带走了,小辉侍奉在张海月周围,却忍不住问道:“皇后与陛下同是您的亲人,为何女郎对待起来,却又有分别呢?”
“皇后虽是皇后,也只是女子,您却教其念诵史书,多加挑剔,对陛下则温言抚慰,偏颇至此,竟不知——”小辉没有把话说下去,在张海月投过的目光下,垂首停顿道。
张海月冷笑道:“我教皇帝,便如宫外教女儿一般,一味宽纵罢了。”
“人人都说疼女儿,娇养又娇养,以此夸耀自家女孩的尊贵。可这尊贵又有什么用呢?”
她顺手指了指一面几案上摆着的东西,说道:“你瞧那琉璃尊,名贵极了,便是百金都拿不下。可若是此处起火,我难道还会将它带在身边?毁了便毁了,再没有什么可惜的,嘴上念一念,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换到女子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一个摆设罢了。”
“再聪明的人,日日阻塞他的耳目,又用甜言蜜语去哄骗他的心窍,用不了多久,这人便成了最愚蠢的傻子。霸王韩信的例子,不正摆在眼前?女子日日圈在房里,直直瞧得望的,都是眼前这一片地方,终岁不能出门,未曾见过这四方天地之外,于是心也便被框住了,怎能同生来便有亲长倾力教导的男子相比。即使偶尔有那格外出挑的,可那也不过侥幸而已,这天下万万女子里,不过屈指数人罢了。”
“女郎想要阻塞天子的耳目?”小辉问道。
张海月笑了起来:“若只是做个皇后,那便是谁都能上来,左右我家富贵已极,用不着再赔进一个应娘去。皇帝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孰能与我妹妹相较?能得这么个位子,也只是他阿娘肯舍出命来,我凑巧要这么个人罢了。”
“不若,我眼中也没有这么个人。谁是应娘的夫婿,谁才是未来的帝王,我能扶他上来,也叫他下去。一个皇后不值当,一个左右天下局势的摄政皇后,那才是我心中所愿。如此代代相继,这天下,也是我家囊中之物了。”
小辉听着,不由为之震撼。
辛公绥却在此时到来了,她只得起身,出外迎候引见。
辛公绥说的却并不是什么大事,琐琐碎碎的叫人心烦。他是新近上任的礼部侍郎,此次正同太常寺等一道经手延昌帝的丧仪。等此间事情已毕,他略有迟疑,先道:“臣闻京中有义夫妇高——”
殿外王成章却忽然来了,言说有要事相商,张海月匆忙起身,见辛公绥有些呐呐,便点一点,说道:“知道了。”
这“知道了”三字,却被咂摸出无数味道来,辛公绥不好细问是何故,只好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了高父,又由高父转述给了徐长者。
徐长者自然无奈,却因为已经奏报给了太后,这“夫妇”之语便生将未曾谋面的两人凑在了一起。恰巧高旭棺椁入城,便将两人埋在一处。高父却并不认先前许下的诺言,徐长者却没有办法。
这头方办完事,归到家里,却见徐婆婆哀悖过度,如徐令仪一般投缳吞金,身体早已冰凉。万念俱灰,竟也跟着去了。
等到徐彦归家,眼见亲人俱死,尘念尽散,当时顿悟,于是投归佛门,再未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