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2)
鲁王道:“圣人是好圣人,若是庄靖太子得见,也能含笑了。”
他随后向延昌帝施礼,转身大步离去。
殿内,只留下延昌帝一人,其余的宫人和内侍都在方才被打发了出去,他静坐良久,忽觉身上发寒,不由打了个冷战。放松心神后那些原本被忽视的疲惫和病痛再次席卷上身,延昌帝感到头部密密匝匝地开始发疼,眼前一片眩晕,不由半躬身子,扶住了一旁的矮几。
萧鹤奴在此时赶了进来,他快步上前扶住了延昌帝,调整了姿势,使皇帝能够放心地将大部分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一会,延昌帝复才缓过劲来,他摆了摆手,将萧鹤奴推开,自己站直了身子。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延昌帝慢慢朝后殿走去,一面问道。
“四十七年。”萧鹤奴答道,他小心地注意延昌帝的动作。
延昌帝点头道:“四十七年啊。”
“那么久了。”他在书案前坐下,沉思良久。
朱笔在信笺上洇出一点痕迹,延昌帝伏案许久,却始终不曾下笔。他忽然问萧鹤奴道:“你还有亲眷在吗?”
萧鹤奴微愣道:“我家里本就贫寒,是因事没入宫中的,父母兄弟皆都失散,相隔数十年,音讯更是渺茫,至今,还是独身一个。”
延昌帝叹道:“那你可曾想过告老归乡?养一二嗣子于膝下,尚能安度晚年,足享天伦之乐。我不是会苛待人的,你若要出宫,我便赐宅赐官,余生不愁。”
萧鹤奴却跪到延昌帝身前,再拜叩首,不发一言。
延昌帝无奈道:“还是那么倔,真是一头倔驴啊,起来罢,这样的赏,也只有你敢推拒了。”
萧鹤奴站直了身,他开口道:“罪臣万死不敢。”
延昌帝却只是笑笑,他沉吟片刻,便道:“我有一事要你去做,一旦不成,死无葬身之所。鹤奴,你愿替我做成此事吗?”
萧鹤奴斩钉截铁:“但凭圣人吩咐。”
“赵仲康在塞北办的事不错,边市进上的银子很是填补了空缺,只是这会却不能叫他再留。你带上我的手术去见他,命他即刻动身入京。若是他有迟疑反抗的迹象,那就杀了他;若是他肯听命行事,那便仍将旧职空出,让卫衡先暂领其事。”
萧鹤奴应声道:“唯。”
延昌帝又道:“你秘密出京,不由打草惊蛇,叫汧国公过来,叫他给你拨两个人。”
萧鹤奴垂首道:“臣下愚钝,自然猜不到圣意如何,他人问起,只当唯唯。还请圣人放心,我必将此书带到。”
延昌帝道:“我从不疑你。”
“去罢。”
萧鹤奴领命而去,延昌帝重拿起桌上的奏疏,又看了一会,忽然暴怒起来,随手往桌上一掷,随即面目狰狞,厉声喝道:“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左右侍奉的宫人不敢触他的霉头,两股战战,面色惨白,延昌帝喘息不止,手握成拳,往桌上又是狠狠一砸。
“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一等轻狂样,旁人哄着劝着就忘乎所以,同外人一道算计自家,好本事,好本事!氏族、武勋,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鲁王!朝廷倒成了争权夺利的地方了,事情一样不做,白占着地方还空废禄米。争,又争,弹劾,又弹劾,打到自家门口了,还在算着衣裳纹样。斗这斗那还不算完,越发贪心。”
延昌帝忽然猛咳回来,好容易喘匀了气,却又急道:“去请王相公进来。”
见那人还呆着,他越发恼恨,喝道:“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