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2)
他忍不住在来人的后背上猛拍了一下:“你快说啊,出什么事了?!”
那人被这么猛吓,慌忙答道:“是公主,公主回来了。”
崔凭山立时大喜,抓住他的手便劈头盖脸地追问道:“当真?你没有看错,真是公主车马,真是咱们的人回来了?”然而,尚且等不及他回答,崔凭山便已迈步,向外而去,独留那人站在原地,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有些不对劲。”赵明闻打量着四周的景物,皱眉道。
陈香云闻言愣了一下,她挑起了一点车帘,从那道小小的缝隙里朝外探望,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陈香云问道:“怎么了?我瞧着没什么异样。”
赵明闻忽然冷笑起来,她慢慢地挪动着视线,慢慢地扫过每一个人。
她说道:“是啊,没什么异样,可这就是最大的异样。”
“咱们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赵明闻勒马,靠近陈香云的车銮,近似耳语般说道。
“半月多以前。”陈香云很快答道。
“半月多,”赵明闻点了点头,“我阿翁奉诏时龙驾犹在,信使是到弘化郡时甫才出发,已经走过了大半的路。便是脚程不停,按照咱们昔日入魏的时候,再减上多费的那十天半月,也绝不可能在咱们之前将消息送到草原。何况他又先到了相山呢?”
陈香云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她不解地反问道:“这看不出什么。”
赵明闻摇了摇头,说道:“你是宫里出来的,金枝玉叶,哪里懂这些呢。”
她随后便向陈香云解释道:“别的不说,只一条,便能见出不妥来。帝死,为国恤,按周礼,民当为君服齐衰三月,只是天子性慈,改三月为二十七日。粗麻布于此处却并不易得,然而人人都以备上,缝制也颇用心,显然不是草草赶就的,再看磨损,上身便不止那个数了。还有妇人头上的白髻,这也不是常用的,如若一二日内得了消息,便也凑不出那么多,如今却大半都用上了,要的时日可不短啊。”
“若是在京中,花了大价钱,或许还能那么快,但在塞北,便是那什么都换不了,缺了便是缺了。此时能够都备上,代表百姓们能有足够的时日去筹集,这么一算,他们得的消息竟比咱们还早些。”
赵明闻讥讽地笑道:“那么,是谁告诉他们这样的消息?”
陈香云明白她的意思,越是紧要的时候,便越不能传出噩耗,一旦散了人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极难办成。便是知道这个缘故,除却已经猜到的赵明闻外,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一人延昌帝薨逝的消息,只在临分别前交给解明远一封信,嘱托其半途再打开。
这也是防备着军中哗变。
陈香云心中思绪繁杂,她与赵明闻交换了眼色,却摇了摇头,无声地告诉赵明闻:“稍候再谈。”
崔凭山却已经迎了出来,尚且不等赵明闻下马来,他便已经扑到在车架之前,再拜道:“臣崔凭山,拜见公主。”
陈香云忙掀帘出来,也不待慧娘扶她,急急跳下车去,一面去扶崔凭山,一面道:“司马何故行此大礼,快请起。”
崔凭山虚应了一下,方站起身来,一面垂首道:“圣人——”
陈香云低声道:“此事我已尽知,这处不是谈事的地方,进去再说。”
崔凭山先往车队后望了一眼,复才追问道:“叶护可汗没有难为您?”这样的表现对于他而言绝对算得上莽撞,也并不常见,陈香云不由皱起眉来。
赵明闻此时也带着平安过来了,她敏锐地觉察出崔凭山话语中潜藏的意味,便代为答道:“哪里来的为难,只不过路上遇见时说了些话,叶护可汗便自往外游猎去了,崔公何处此言啊?”
崔凭山也自觉失言,打着哈哈圆了过去,赵明闻嘱托了撷芳,便同几人一道,便进了内室之中。帐内有的陈设一如赵明闻离开时那般模样,昌仪显然用心的命人扫洒着,也没有长久无人的灰尘和气味。
方一进去,尚且不等落座,崔凭山便已老泪纵横,他无奈而悲怆地叹道:“克保欺人太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