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2)
第46章
自从那日梁国众人难得一同闲暇叙话过后, 转瞬又是十几日过去了。魏人里也有抢掠羯族为奴的,但因为其天性桀骜,多出叛逃之行, 便多南下侵袭, 改劫梁人。
自与梁人和议之后, 少了这许多农奴的来源, 便只得转去寻羯族的麻烦。偏羯族心尚不死, 屡屡进犯, 又有一干人在其中挑拨,把那些个魏人心里的火都挑了出来, 焯夏索性便纠结了各方埃斤,西进强攻。
魏人素有骁勇威名,羯人虽仗着熟知地利之便,却也不曾讨着好, 连吃了几场败仗, 到底长了教训, 分散着逃窜隐匿起来,却仍不肯罢手,照旧出来偷袭打搅一番。魏人即使也有些损失, 然而并不放在心里。
按说如此景况,众人合该喝彩起来,齐聚一处大肆庆贺一番。
然而此时的王帐所在, 却人人都是满面沉肃, 偶尔有人彼此目光触及,也不敢交换神色, 只迅速分开, 齐齐垂下眼眸不敢说话, 竟全然静默起来。
一个貌美的羯人女奴正跪坐在焯夏膝侧,小心翼翼地为焯夏按摩着腿和脚。焯夏虽则长惯于马上骑射的生活,却到底已经年老,颠簸行进了这几日,腿上的皮肉早就浮肿起来,酸而胀疼,青黑色的血管狰狞盘曲在腿上,高高地虬结着,偶尔用力按下时,腿上便会很快显出一个不浅的小坑,却并不能散去,方得过了半天一夜的,才能勉强看不出来。
女孩的手轻柔地按摩着,按照魏人的习惯,焯夏是不会常常沐浴擦拭的,再加上皮制品未曾炮制干净的天然腥臊味道,因此便总带着一种熏人的异味。再加上脚在靴子里捂得久了,发出的汗尚来不及干,便一再在其中发酵,越发难闻起来,几乎叫人昏厥过去。
女孩却不敢有所抱怨,仍旧轻手轻脚地动作着,期望将自己的存在更减小一些,免得惹祸上身。
焯夏阴沉着一张脸,帐外不时传来男女的拉扯叫嚷声,他的目光凝视在面前的几案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按照魏人惯来的传统,兵胜之后是要对战败的一方进行酷烈的处理的。他们会选择杀死城中所有长过车辕被视为成年的男丁,掠走青年妇女,处死老人和病人,并带走所有的钱粮,再将带不走的东西和着整座城池一齐烧毁。
在这其中难免会发生一些争端,总会有人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但身居高位的贵族们总是享用过富贵的,他们往往并不急于去争夺。
原本该是这样的。
事情却偏坏在这里,焯夏不允许旁人来践踏他的威严,即使他明白自己已经老去,但在死前的哪怕一刻里,焯夏仍然是掌握最高权利的王者。
但显然克仲并不是这么想的,这个愚蠢的中年男人似乎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在所有人都默契地等待着焯夏择选的时候,他已经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城主的府邸,并将他的几个美貌女儿召到身边侍奉。
美人总是需要锦衣玉食来供养的,而这也往往是为什么世家和贵族中出现良才的概率会同样多的原因。
而贫家的女孩却偶尔也会有倾国之色的,也许在和平时这样的美貌能受人珍视,使她能够获得跨越自身阶级的机会,但在饥荒战乱的时候,这无疑是致命的毒药,尚且比不上一袋米受人追捧,却又引来太多窥伺的目光。
更何况伴随美貌的不仅有机会,更有数不清的麻烦和祸患。
在父家时是没有名字的人偶,机械地做着数不尽的活计,是殉葬的人牲,活埋后祈祷幼弟的诞生。或因为漂亮的外表引来旁人的指点,好些的不过找个夫家忍气吞声地度过一生,好谋些彩礼做兄弟的聘物,被旁人□□为着清白同样不能说出口,把柄在手只得将自己的全部献出。遇到灾祸和官吏的欲求,再被父母卖于富家拿得钱财,盼望做个龙子凤孙的外家,却不想等到年老色衰又被弃置一旁。
到了夫家则是任劳任怨的壮丁,没日没夜地干着,直至累死的一日。十几岁便嫁了人,伺候公婆,生儿育女;再看儿女嫁娶再有孩子……
如此庸庸碌碌地活上一辈子,日子也就看到头了,好像完成什么使命一样,可以欣然地赴死了。有时或许还要榨干骨缝里的最后一滴血,好哺育下一代继续他们父辈的轮回。如此,才算为夫家添继了香火,才不算给娘家丢人。
经血,生长,分娩,躬驼。
“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舞伎歌姬尽暗捐,婴儿稚女皆生弃。”
哪怕是世族的女儿,又不过保障生活的优渥,到了危时便也成了旁人手中把玩的器物,无从逃脱。
那几个羯人女郎的确漂亮极了,皮肤洁白莹润,高眉深目,带着浓厚的异域风情。焯夏并不在乎她们成长于何处,见过什么风景,有过什么样的年少心思。他想要占有她们,就像占有一个器具那样,占据一个战利品那样,占有一个足够新鲜的东西,去欣赏她们国破家亡时的痛苦和哀怨。
年少的女子总能很好地慰藉焯夏已经衰老的心灵,那些摇摇欲坠满足了他的尊严。
但现在克仲却践踏了焯夏的尊严,两人几乎要为此争斗起来,克仲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了什么,他兀自坚持着,但他的妻妾们却不再愿意等下去。突素葛氏无法忍受那些妖艳的女子占据了自己的丈夫,也敏锐地发现了焯夏态度的不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