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悔恨寻踪(2/2)
现实冰冷的触感,终于彻底击碎了想象中最后一丝侥幸的温暖。耀华兴颓然返回城中,把自己关在房里,心头那股异常的焦虑如同野火般蔓延,烧尽了所有的镇定与伪装。她坐立难安,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腾起各种“如果”和“本该”。
“我本该……我本该把她放在城外的森林边缘!那样至少野兽……不,至少她不会被河水立刻卷走!我可以躲在远处看着,若是无人拾取,我还可以……我还可以悄悄把她带回来!” 这个念头让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为何当时就选了最决绝、最无法回头的一条河?
“或者……或者我一开始就不该听信那些模糊的威胁!不该因为恐惧就做出如此狠心的决定!我本该更强硬一些,更聪明一些,想办法把她偷偷养在身边,总能找到出路的……” 自责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将她彻底淹没。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在那关键时刻,为何没有多一丝勇气,多一分考量。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婴儿柔软的小脸,那嘤咛的哭声此刻仿佛就在耳畔,比那日清晰千百倍,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的神经。“她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在哭泣,而没有人抱她?” 这些想象出来的画面让她几欲窒息。
朋友们的邀约,她一概推拒。田训在门外高声说着新听来的笑话,运费业嚷嚷着发现了一家极美味的食肆,葡萄氏姐妹和赵柳也送来精致的点心……所有这些往日的温暖与欢愉,此刻都变成了无法承受的负担。她的世界已经缩小到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寻找失败的绝望。一切都晚了,这个认知像一块巨大的寒冰,冻结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个轻率的放弃,可能永远地切断了一个弱小生命的未来,也在自己的灵魂上,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带着罪责的印记。晚矣,晚矣!这迟来的醒悟,代价何其惨重。
与此同时,在南桂城另一处隐秘的居所内,气氛同样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刺客演凌风尘仆仆地从外归来,连日追寻一无所获,使得他眉宇间积压着浓重的疲惫与阴郁。他的夫人冰齐双,原本姣好的面容因连日的担忧与等待而显得憔悴不堪,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锐利。
见演凌独自一人空手而归,冰齐双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她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冰冷,字字如钉,砸在演凌的心上:“演凌!” 她甚至省去了往日里或许会有的称呼,“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若不找到我的儿子,你就别想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话语中的决绝,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那不是商量,而是最后通牒。骨肉连心,她无法忍受孩子下落不明带来的噬心之痛,而作为父亲,演凌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演凌看着妻子因绝望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心中涌起巨大的委屈与无力。他并非没有尽力,线索渺茫,对手狡猾,他已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像梳子一样梳理了南桂城及其周边区域,却始终如同在迷雾中行走,找不到方向。他想解释,想诉说自己的辛苦,但在妻子那如同寒潭般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那委屈只能咽回肚里,转化为更深的焦虑与自责。
沉默地再次转身出门,演凌如同无头苍蝇,在南桂城的大街小巷中漫无目的地穿梭。他检查过往的行人,窥探可能的藏匿点,甚至再次冒险去了一些官府登记在册的民间收容处,依旧一无所获。心力交瘁之际,他颓然地在一个街角的茶摊坐下,目光茫然地扫过周围。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客人起身离开,遗落了一张皱巴巴的、似乎是用来包裹杂物的旧报纸。演凌本无意理会,但一阵风吹过,将报纸吹到了他的脚边。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目光却猛地被其中一小块区域吸引住了。那是一则数日前的市井短闻,篇幅不大,却像一道闪电劈入了他的脑海!
报道模糊地提及,有人曾目睹吏部侍郎之女耀华兴,在某日于城外河畔行为异常,怀中似乎曾抱有婴儿状物品,但离去时却未见……报道写得隐晦,并未直接指控,但在演凌此刻的眼中,这无疑是唯一的、指向明确的线索!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腾”地一下从他心底窜起,瞬间烧遍全身,将所有的委屈、疲惫、焦虑都烧成了灰烬!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官家小姐!是她抱走了自己的孩子!那么孩子的失踪,必然与她脱不了干系!他甚至不敢去细想孩子现在可能的处境,那种可能性带来的恐惧足以让他疯狂。
演凌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张旧报纸在他手中被捏得扭曲变形。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滔天的杀意取代了之前的迷茫与无力。“耀华兴……”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出这个名字,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无论你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我演凌在此对天立誓,必要你血债血偿!” 寻找儿子的方向,瞬间扭曲成了为子复仇的熊熊烈焰。他猛地起身,不再犹豫,身影迅速消失在街角,带着新生的、却是毁灭性的目标,直奔他认为的仇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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