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2/2)
“什么意思?”宋清不解其意。
“江姑娘进宫后,姨娘出于好奇,有问过老爷她的消息,老爷一开始说不知,后来便避而不谈,且隐隐皱眉,似乎心有不快。后来,侯府抄家,侯爷落魄,去姨娘那里躲了几天又离开了。姨娘偶然与我母亲闲聊时提起过一句话。”
宋清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女子啊,被一个家世才学的男子看上是好事,可若是被两个这样的男子看上就不好了。尤其是她喜欢的那个家世还略低一些时,局面就很难看了。你知道的,有时候,家世也能做一把杀人的刀。”
宋清思索着这话,渐渐明白了过来。
王曼云指的那个女子恐怕就是江慧。那在宫里面的比宋长信家世还好的人,只有皇上。皇上也看上了江慧,而江慧喜欢的不是皇上,而是宋长信。
当日大殿之上,宋长明的话清晰地响了起来。
“她是淑妃娘娘的义妹,我兄长的好友。当年,她来上京,在我府中暂住,淑妃邀其进宫相见,直到淑妃生下五皇子后,江姑娘才回来,可惜很快就得了急症故去。临死前,她给我兄长留书一封,上面提到,淑妃因太史局之言,惴惴不安,于是在五皇子刚出生后就将他送到了永平侯府上。如今,有此书为证,臣不敢胡言。陛下若不信,请传淑妃娘娘前来对质。”
直到淑妃生下五皇子后,江姑娘才回来……难道……宋清心中狠狠揪起,瞬间有了一种十分屈辱的猜测。
她问红袖,“你可还记得江姑娘进宫是哪一年哪一月?”
红袖低着头想了很久,最终道:“大约是天顺四年九月十月的样子,就跟如今差不多。那时上京城有许多枫树,枫叶红遍了,听说信公子还用枫叶给她做了一顶帽子,她高兴了很久,戴着那帽子进宫去的。”
赵扬的生辰是天顺五年七月,倒推过去,他诞生的时候大约……七加十二减去十,十九减十,九!
竟然与江慧进宫的时候刚好吻合!难道,难道,他并非淑妃的孩子,而是江慧的孩子!否则,为何江慧竟然在宫中待了足足十个月,这期间难道她就不思念宋长信?为何一离宫回到安顺侯府就得了急症故去?如果,她真的生下了赵扬,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
可宋清情愿这不是真相,那太残忍了。对于一个年少的姑娘,那是莫大的屈辱。
宋清无法想象,在宫中的每一日,她是如何度过的?最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见到了宋长信?在死之前,她在想什么?
宋清感到无比沉重。她原本是想知道内情,好拿来牵制赵扬,未曾想这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女子的血泪。为什么,为什么,枫叶做的帽子,那样活泼动人的少女,竟然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此时此刻,宋清心中忽地生出和宋长明一样的悲愤。
他不配做皇帝!
那封信的确是江慧留下的,可那上面的内容,绝非仅仅如宋长明所说,恐怕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些不能在朝堂上揭开的东西。宋长明很聪明,只挑了能够公开的部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真正的东西,恐怕只有他和淑妃知道。
那赵扬自己呢?他知道江慧的事么?宋清不相信他一无所知。
如果他知道自己母亲曾经受过的屈辱,那么去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是否也是一种复仇?
宋清向来对于孝顺的人是很有好感的。如果赵扬有这份心,也算得上是一种善良。
可若不是呢?如果他是利用这个身世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呢?
宋清没有把握。她知道,后者的利用之心,赵扬完全做得出来。
傍晚的时候,院子起风了。
宋清心里空落落的,独自在府里走动。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在枝头飞舞,飘落,轻轻地坠在地上,被路上的行人嘎吱踩过,只剩下一地狼藉。
如果林宣在,定要说她多思。明明江慧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她却偏要为人家难过。
远处的阁楼边,是红艳艳的枫叶。就像江慧曾经进宫的时候。
红袖说,原本上京城种了很多枫树,一到秋天枫叶红遍,美不胜收。后来天顺五年,也就是江慧进宫的第二年初,京中有铺子失火,朝廷因枫叶之红似火不详,严令各处移除枫树。
原来,上京城不见枫树竟是如此缘故。她一直以为是风土人情,不曾想是私欲作祟。而就在永平侯府的深处,一棵枫树静静地生长着。
她来过这里,管家说这是永平侯的书阁,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现在看来,只怕并非如此。
鬼使神差的,她朝那座阁楼走去。在萧瑟的秋风中,满目的凋零,青瓦白墙,泥金的廊柱,天地之间都蒙上一层灰色,那片红色的火仿佛是天地之间唯一的色彩。
门上了锁。
她驻足在窗户边,偏头往里看去。缭绕的烟雾中,是一袭赤红的屏风,上面绣着一只鸟,似乎是……凤凰。
鲜少会有人用红色的屏风,上面绣凤凰更是逾矩。
除非那是新婚嫁娘的东西。前朝皇后圣恩,女子新婚可在婚服上绣凤凰。难道那屏风上的凤凰是新嫁娘的婚服上裁下来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宋清顿时有点毛骨悚然。因为中式的恐怖片十九□□总是和新婚女子联系在一起的。
“谁在那里?!”
听到一声怒喝,宋清转头望去,原是永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
奴婢随主子,都不喜欢她。可碍着淮王殿下,这嬷嬷也不能拿她如何,只没好气地道:“原是您在这里,还是快回吧。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除了侯爷和侯爷夫人的院子,这永平侯府里哪里我去不得?”宋清故作倨傲地道。
嬷嬷冷哼一声,“这里面供奉的,可是淑贵妃义妹的牌位。就算是殿下来了,也得沐浴更衣,方能进去。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才能进的?”
竟然是她的牌位?宋清心中一惊,片刻没说出话来。那嬷嬷想着她吓住了,暗自耻笑。
宋清又问,“她怎么死的,牌位为何不放在祠堂,要单独放在这里?”
“问这么多做什么?”那嬷嬷不耐烦地答道,催促她赶紧离开。
宋清见问不出来,决定先离开,脚刚迈出去,就见赵扬从不远处走来。他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可眼睛里却仿佛有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