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石桥（2/2）

正说着，但看远处水面上那几个越来越近、拼命游动的村民身影，王逸刚放松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那几个村民游得很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条小船，视同救命稻草。

“有人游过来了……”王逸咳嗽着挣扎起身，从手边拉过来一柄船桨。

文姿仪扫过那几个越来越近的村民，眼神里没有太多波澜。她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拿起靠在船边的长长竹篙。

竹篙探入水中，触底。她双手握紧，腰腹微微发力，将竹篙朝着桥墩与河岸连接的方向猛地一撑！

小船受到这股力量，轻盈地调转了方向，船头对准了石桥另一侧、相对开阔的水域。这一下撑船，动作流畅而稳定，显示出她即使在当前情况下，对身体和力量的控制依旧精准。

然后，她放下竹篙，迅速走回王逸身边。

“喏，给我。”王逸不知她要什么，但还是松了手。

文姿仪伸手接过王逸手中的船桨往地上随意一撂，接着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刚刚坐起来的王逸重新按倒在船板上。

“喂，你……”

王逸猝不及防，刚想开口，文姿仪已经紧接着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侧着身，面向他。

桥洞阴影下，她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似乎是她伸出了左手，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右手，然后，五指坚定地穿过他的指缝，紧紧扣住。

“你忘啦，”文姿仪的声音近在咫尺，听起来有种近乎催眠般的平静，“我还有一个办法，能让咱俩一起睡着——”

她的重瞳深处，那幽深的涡漩仿佛一闪，接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脉动、也可能是静电，通过两人紧紧相扣的手指传递过来。

“——虞舜窥旧。”

啊，是了。

原来还有这种用法。

眼皮有些沉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文姿仪的肩膀，看向船尾后方。

浑浊的河水中，那几个村民已经游得很近了，他甚至能看清最前面那个人脸上狰狞的表情和奋力划水时溅起的水花。最多再有十五六米，他们就能扒住船帮，但很遗憾，这些村民终究无法再赶上他们。

王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也闭上了眼睛。

外界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王逸一时间思绪万千。

这些日子里，对于这一处‘世外桃源’的秘密、包括但不限于村落午夜后的异变、水徒队伍、鬼碑封锁、水底共工······他们深入浅出，一直在钢丝上行走，活到现在已然竭尽全力。

巨伞，那些被他们甩掉的人、现在在哪？

村里这些村民的结局一并抹去已是必然，

即使共工口中提到了那个看起来有可能改变泗水村风水民俗的“五行止水法”，可蓬莱山来客已经没有时间去准备了啊。

还有魑的鬼碑封印和共工问题的平衡，王逸后背发凉，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得更好，唯有勉强在两者中间进行周旋。

也不知水淼姐后来怎么样了。

困意和疲倦如期缠绕上他的脊椎，他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人，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和迫近的危险都已与她无关，只有那紧紧相扣的手，传递着两人的选择。

——再见了泗水村。

意识，沉入了一片由文姿仪引导的、未知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