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因’‘果’（1/2）
青铜圆盘沉降露出的通道后，一股远比河岸更阴冷、更陈腐的气息，裹挟着浓重的水腥味和岩石粉末的气息，从通道深处涌出。
阶梯向下延伸，并非笔直，而是盘旋着没入黑暗，粗糙的石阶表面湿漉漉的，覆着着苔藓。
“走吧，出发。”
王逸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紧了紧背包带，率先踏上了湿滑的石阶。周正背着江水淼紧随其后，文姿仪在后面扶着。
通道内异常寂静，只有脚步声以及背包偶尔刮蹭下石壁的窸窣。石壁不完全是天然岩层，而是被人工开凿得相对平整，但开凿的痕迹粗粝而古老，有一种原始的蛮力感。
向下走了大约十几米，头灯的光柱扫过石壁时，异样出现了。
不再是光秃秃的岩石，暗红色的线条开始在石壁上显现，如同凝固的血液，勾勒出扭曲而狰狞的图案。
最初只是零散的、意义不明的符号——扭曲的波浪纹、断裂的尖刺、火焰状的旋涡。
这些图纹刻痕很深，边缘锐利，仿佛带着刻骨的恨意，密密麻麻地布满视线所及的墙壁，让人头皮发麻。
“这……这画的啥玩意儿？”周正的声音带着不安，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来路，仿佛那些纹路会活过来咬人。
“不像文字，更像……王逸，这些图案是不是有点像你画的那些‘符文’。”文姿仪的重瞳在昏暗光线下微微收缩，试图解析这些符号的规律，但只感到一种混乱和恶意扑面而来。
“····有些相似之处，但应该不是同一种东西。”
王逸不知为何握紧了腰间的杵柄，脚步未停。
越往下走，‘符文’越是密集，甚至开始互相叠加、纠缠，形成一片片令人头晕目眩的暗红色区域。空气中那股陈腐的气息里，似乎也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味道。
再往下，符文逐渐退居次要，连贯的壁画开始占据石壁的主体。画面宏大粗糙，颜料是同样的暗红，间或夹杂着黑色的碳痕和白色的矿物粉末，色彩对比强烈得刺眼。
第一幅巨画便极具冲击力：一个身形庞大、面目模糊但异常狰狞的巨人。
他的头颅被刻意描绘成类似蛇或蛟的形态，正站在滔天巨浪之上，双臂挥舞。
洪水淹没大地，摧毁城池，无数微小如蚁的人形在洪水中挣扎、沉没。巨人的脚下，踩着碎裂的山峰和哀嚎的牲畜。画面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和无尽的暴戾。巨人的眼神空洞，不容情面。
“水神……”文姿仪低声念出画里刻的名字，带着不确定。神话传说中引发大洪水的灭世形象，与这壁画中的毁灭者隐隐吻合。
第二幅长画，场景又变了。
天空燃烧着烈焰，一个周身环绕火焰、手持巨斧或长矛的威严神只出现，与水中的巨人隔岸而立。两者之间，是断裂的大地和喷涌的岩浆。
战斗的场景被描绘得极其惨烈，肢体横飞，神血——暗红色的颜料流淌下来染红了天空和大地。水神的巨浪被火焰蒸发，他的身躯被灼烧出巨大的伤口。
第三幅则可以归结为水神败退。
他庞大的身躯被火焰神只踩在脚下，画面中特意描绘了倾斜的天柱压在他的脊背上。无数缠绕着火焰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刺穿他的身体，将他牢牢钉在一片干涸龟裂的湖床上。他的头颅低垂，但那双蛇形的眼睛，即使在败亡的画面里，依旧透出令人心悸的不甘和怨毒。周围是欢呼雀跃的小人，对着被镇压的水神指指点点。
壁画一幅接一幅，向下延伸，详细描绘了水神被肢解、被封印的过程，画面血腥残忍到发指。巨大的心脏被挖出，用火焰灼烧；他的骨骼被抽离，锻造成巨大枷锁；血液被引流，注入地下深处永不枯竭的深渊……
每一幕都充满了令人极度不适的细节和施虐般的快感。石壁的湿冷，仿佛都变成了封印的寒意，渗入骨髓。
周正看得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腾，好几次停下脚步干呕。王逸的眉头也越锁越紧，壁画传递出的不仅仅是神只的争斗，更是一种令人窒息、带着血腥味的镇压仪式感。
“这……这，咱们……还要往下吗？”周正望着下方依旧深不见底的黑暗阶梯：“这底下……不会有什么玩意儿等着咱吧？”
文姿仪看着周正发呆，他背上的江水淼似乎毫无所觉，安静得如同壁画的一部分。
一股强烈的寒意顺着脊背爬升，壁画中水神最后被封印时那双怨毒的眼睛，此时还在死死地盯着每一个闯入者。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肺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退回去，‘魅’或许已经站在门里边了，还有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活’过来的河。”
王逸犹豫了几秒，目光扫过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再次迈步向下。
壁画仍在继续，描绘着水神被封印后，大地恢复平静，火焰神只接受众生膜拜的景象。
终于，最后一幅壁画出现在眼前：一片象征深渊的漆黑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被重重锁链束缚的模糊轮廓。旁边是火焰神只手持象征胜利的权杖，立于云端。壁画的故事，到此似乎结束了。
然而，三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画结束了，阶梯并没有结束！
它依旧盘旋着，向下延伸，没入壁画结束后的世界。头灯的光柱打下去，除了湿冷的石阶和光秃秃的石壁，什么也看不到，仿佛通往无底洞。
“画……画完了？”周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可这梯子……怎么还没完没了？”
他们又向下走了不短的距离，三个人的脚步明显都慢了下来。
石壁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新的信息，只有无尽的盘旋向下，时间感和方向感在单调重复的动作中逐渐迷失。空气越来越冷，那股陈腐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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