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2）
这个“也”字就格外灵性，江言几乎是立刻捂住黑猫耳朵，假装他听不到：“咱们玄哥可听不得这话。”
“其实他不是我的宠物，是我的小助理。”
本来准备亮爪的黑猫听了这话才不情不愿地偏开头，哼，还算这财迷识时务。
邵琴一听这话，也跟着重重点头：“对！他们才不是宠物呢，是我们的家人！”
“我家大头可厉害了，是我们家的大管家，不仅帮我把家里另外两只管得很好，还会帮我取快递，买东西！超级聪明的。”
一提起自家狗子，邵琴就没有了见偶像的紧张感，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二毛是一只二哈，虽然爱拆家，但是……”
但是还是爱拆家。
邵琴直接跳过：“三傻是萨摩耶，超级乖，还很会撒娇，是个大宝宝！无敌大暖男。”
江言听着邵琴絮絮叨叨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格外有兴趣地跟着说：“我懂你！”
“我家也有要一群熊……孩子，还是讨嫌的时候恨不得揍他们，乖起来的时候又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疼！”
说的就是她家那群熊文物了，虽然熊，但是她喜欢。
邵琴眼神一亮，眼神直接从看偶像变成看知音：“江馆长，你果然很爱小动物！”
她就知道她没有粉错人！
邵琴继续说：“就是我现在住的出租屋，有点不太适合养它们，房东管束太多了……”
“不过没事！我前段时间终于买了自己的房子了！就是，有点贵。”
房贷压力真的太大了。
她说着突然惊觉自己居然把江馆长当成普通朋友聊起了私生活，马上不好意思道：“抱歉江馆长，我说太多了。”
谁知她却从江言脸上看到了“感同身受”。
“赚钱就是不容易啊！”
江言感慨道：“你们京市房子可太贵了。”
“是啊！要不是为了我的狗，我都准备住一辈子的出租房了！”
两个人聊了一路，直到会议室门口都还意犹未尽。
陶五在她们身后问小明：“师父好像头一次和普通人聊得这么……深入。”
小明的脸上露了一点纠结，最后还说：“可能是因为她和咱们馆长有共同爱好吧。”
比较……爱钱。
陶五点点头，准备把上次的夜明珠卖掉拿去充师父的小金库。
钱，他们也是有的。
江言和邵琴在会议室门口终于没有继续聊了。
邵琴一脸的不好意思：“江馆长，咱们到了。”
谁知江言却把手机拿了出来：“咱们加个好友吧，我这几天在京市，咱们还能出去吃个饭，还可以看看你家狗。”
她可是难得遇到一个和她一样的同道中人！
邵琴只觉难以置信，她本来以为自己和江馆长这样一看好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聊那些抠门事会让她反感。
虽然江馆长一路都很配合，可是她也只是把这个当做是江馆长有礼貌。
没想到……江馆长还会主动加她好友！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邵琴赶紧加了江言微信，就听江言道：“你那个省钱小妙招下次教我。”
邵琴用力点头：“好！”
说着她帮江言把会议室的大门推开，她又看了看江言怀里的猫：“江馆长，需要我帮你照顾猫吗”
这倒是提醒了江言，这可不是他们博物馆，带玄哥开会好像是不太好……
不过。
她正想说什么，就见黑猫从她怀里跳了下去站到了陶五和小明中间。
江言了然：“不用了，他们会和玄哥一起的。”
说着江言就和邵琴一起进了会议室。
而在门口的两人一猫面面相觑。
黑猫仰头道：“那个女人身上有那些字的味道。”
陶五微微眯起来眼睛。
“所以她是故意接近师父的”
还是吃掉吧。
小明一脸正色：“再观察一下，馆长好像很喜欢她。”
※
江言刚一进会议室，就发现邵琴说的都在等她还真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这前脚刚踏进去，就听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江言脚步一顿，她这该不该往前走啊……
幸好林家轩适时出来救她，他对江言招了招手：“小江来，坐这边。”
江言把头一埋往那边走去。
她是脸皮厚，但是那些针对的可不是这种场面啊。
她刚一落座，林家轩就笑她：“在e国面对那些记者的时候你都不低头啊小江。”
江言看着眼前突然“恶趣味”起来的林馆长道：“那自家人能和外人比”
面对外人那必须得有气势！
林家轩很满意“自家人”这几个字，也不再“揶揄”江言，而是开口道：“那今天咱们这个研讨会就正式开始了。”
他也没有卖多少关子，而是将几张影印的纸递给了江言。
“小江啊，你先看看这个。”
江言接过那纸看了起来，面上立马露出来一点惊讶。
“这是曹全碑的拓片”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拓片上居然还多了一个字，江言的语气也不由得拔高了一点：“而且是完整的曹全碑拓片！”
曹全碑是东汉末隶书完全成熟期的代表作品之一。
它记载了东汉末年曹全镇压黄巾起义的事件，是研究东汉末年农民起义重要的历史资料，也是现存中国汉代石碑中保存比较完整、字体比较清晰的少数作品之一。
其结字匀整，用笔方圆兼备，而以圆笔为主，风致翩翩，美妙多姿，是汉隶中秀美风格的代表。
但是有一点遗憾的是，曹全碑在明代被重新发现的时候，由于搬运人员的疏忽，致使其角缺了一个字。
而就是这一个字就让很多历史学家研究了很多年。
最终史学界比较公认的一个说法是，缺的那个字应该是一个“因”字。
不过却没有完全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而现在江言手里拿的这些影印上的拓片却明显是完全的，是因字未缺的版本！
如果能证明这是真的，那这个价值可就太高了。
林家轩看江言只是一眼就能知道个大概很是欣慰，果然是他们文物圈的希望啊。
他点头道：“确实是因字未缺版的拓片，不过……”
林家轩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们不敢确认这是不是真品。”
所以他们才找来了江言。
江言疑惑道：“我记得京市博物馆是有缺字版拓片和曹全石碑原版的啊。”
有实物做对比还能鉴定不出来这些京市博物馆的专家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
林家轩无奈道：“对比了……一模一样。”
那……好事啊。
江言依旧疑惑，而林家轩继续道：“但是你知道有多少张这个因字未缺版吗”
江言立马答：“根据一些史料记载，应该是只有二十来张。”
不过这个数字还需要去除一些由于时间带来的耗损。
所以到现在就算被发现了，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了。
林家轩道：“是啊，可是我们这次发现了五十四张。”
“”
江言脸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还能有这种事那些拓片还能自己生小崽
太不可能了，难怪这些京市博物馆的专家都怀疑自我了。
“而且，还是不同的收藏家们拿来给我们看的。”
江言嘴角一抽，这就更可疑了，同一时间市面上开始流通大量同品种文物，这本身就很不寻常，大概率是有造假团队出货了。
不过连京市博物馆的专家们都辨认不出来。
这就有点尴尬了。
难道是造假团队的技术又上一层楼了
江言想了想：“林馆长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实物”
她也有些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假货能这么以假乱真。
不过……江言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这五十四张，她如果用黄金眼的话，得鉴定十八天……
半个多月，这可太麻烦了！
算了，先自己鉴定看看吧，反正她现在不用黄金眼也有一定的鉴定技术了。
林家轩其实就是在等江言这句话，马上就乐呵呵道：“那当然再好不过了，走吧小江！”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
而江言跟着站起的时候又看了看这一会议室的人，她压低声音问林家轩：“你这会就结束了”
这么劳师动众的会议，她来两分钟就不开了
林家轩正色：“本来就是组织馆里的人来看看你而已，没有什么内容。”
“……”
江言嘴角一抽，合着她就是被围观的大熊猫啊！
等她一走出位置，又是一阵如雷鸣般的鼓掌声。
江言攥紧了手，下次她绝对不信林家轩说的开会了！
※
江言和林家轩来到了文物鉴定室，里面除了桌上摆着的那五十四张因字未损版本曹全碑拓片之外，还有曹全碑的实物也一齐被放置在了那里。
江言一走进去，就正好和曹全碑旁边站着的黑衣男人四目相对。
那男人衣袂翩然，一派文质彬彬，只可惜衣袍的下摆缺了一个角。
他对着江言施了一礼：“久仰江馆长大名，失敬。”
江言看着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曹全碑了，她心里一阵激动，终于见到一个完全符合她心里古代文物风范的文物了！
看看人家这身姿这觉悟这礼貌！直接吊打她家那些熊文物一万遍啊！
怎么别人家的就都这么优秀呢
曹全碑对上江言激动眼神有些不解，疑惑了一会儿又一脸了然：“江馆长您也想……”
他正说着，一旁的林家轩突然招呼江言：“小江啊，先别急着看碑，来看看这个因字未损版拓片！”
“……”
江言只好给曹全碑做了一个“一会儿聊”是口型，然后“恋恋不舍”地走向了林家轩。
唉，这林馆长，怎么当着人曹全碑的面戳他痛处呢！
曹全碑虽然缺个字，也不该满嘴“因字未损版”嘛！
林家轩看着江言脸上略带一丝“谴责”的神情有些疑惑：“怎么了我们哪里做得不对”
难道他们文物储存方式错了
江言看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说：“林馆长我记得你家的是孙女吧”
林家轩不知道为什么江言突然说起这个，但是还是答道：“对啊，上小学了。”
江言叹口气：“那你可别当着你孙女面说她不如其他小朋友！”
林家轩立马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刚就当着人家曹全碑的面说因字未损版更好呢！
江言哼哼两声，马上岔开话题，她不过是故意“报复”林馆长刚才会议上揶揄她而已。
“先看这个吧！”
“……”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这小妮子现在“没大没小”了！
林家轩也马上切换了工作模式：“小江，你看这些，每一幅都……”
一模一样。
江言依次看过了五十四张拓片，发现这些没有一张有一点细微差别，就好像它们真的都是直接从曹全碑上拓下来的一样。
而更神奇的是那个“因”字，笔风居然和其他字没有太大差距。
难道还真的都是真的
江言想了想，又走过去看曹全碑，她随手拿了一张拓片开始对比。
以她现在的书法造诣来看，这个拓片基本可以确认真的是直接拓印的曹全碑。
可是五十四件和记载的二十多件的差距可太大了。
而且……
江言摸了摸手上的纸张质感。
纸不对。
曹全碑是东汉末年的文物，但是按照记载拓片产生的年代应该是在明朝。
而江言手上拿着的这个拓片纸张却是采用的东汉的制纸方式。
也就是蔡侯纸的制作，是利用树皮、麻头、破布、渔网，经过挫、捣、抄、烘等一系列工艺加工，造成的纸。
就算是这种稍好一些的，也依旧存在着一点粗糙感。
而明朝的造纸技术已经很发达了，而明朝最著名的纸叫做白棉纸。
《天工开物》云：纵纹扯断如绵丝，故日绵纸。
符合这个描述的，首先是各种制作精细的皮纸。比如桑皮纸、构皮纸、青檀皮纸、结香皮纸之类。韧皮纤维大都比较柔软纤长，本身的白度就高，杂质含量少，稍微处理就能晶莹白净，天生丽质高颜。
而如果是明代被用来做拓片的纸，大概率就应该是这种白棉纸。
只是这个技术本身已经失传了。
所以她完全可以从纸张上来判断出这些肯定都是假的。
但是这就更有一点不对了。
纸是东汉的，这字又真的是拓印的曹全碑……
难道还有人能穿越了不成
或者是早在东汉就有人拓了曹全碑
江言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曹全碑在诞生之初，并不是什么名家名作，而只是当地百姓感谢曹全而帮他立的碑。
也就是一个乡里的小范围行为罢了。
那时候拓片的技术也并未达到很高的层次。
所以不太可能。
而把这一切可能都排除掉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江言看着站在一旁儒雅的曹全碑，她摸了摸下巴，真相只有一个！
她压着声音道：“是不是你监守自盗，自己拓自己，然后拿出去卖啊！”
“我跟你说你这个行为是很不好的！”
虽然……自己卖自己的拓片好像并不犯法。
“……”
曹全碑听了这话先是瞪圆了一双眼睛，然后擡起衣袖掩住半张脸，肩膀却不自觉的颤抖。
他在忍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江馆长真是会说笑。”
江言正色：“没和你说笑，我很严肃的！”
曹全碑也故作严肃：“那江馆长你说，我缺钱吗”
“……”
对啊！文物又不缺钱！
曹全碑继续道：“而且卖了之后我钱可以放在哪里呢我天天在博物馆呢。”
“……”
对啊，玄哥想藏小鱼干都会被她发现，这么大一块碑想藏那么多钱也不太现实。
江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难道她真的猜错了
那不是他还能是谁啊
或者说她判断方向都不对
江言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要不干脆就用黄金眼鉴定个十八天
可是要是真的就算了，不对，也不能算，她还是觉得她凭自己力量鉴定的结果没有错。
那如果鉴定出是假的，她还是要查作假的是谁啊……
“麻烦啊……”
江言正感叹着，就听身后林家轩和其他几个京市博物馆的人聊：“小江啊就是喜欢和文物说话。”
“……”
完了，她被当有怪癖的人了！
江言转身说道：“林馆长，我回去再想想，我有一点想法了！”
说完，她突然闻到一阵很淡的墨香，正是从曹全碑身上传来的。
她再次狐疑地转头看曹全碑，她看了看人形的他，又看了看他的原形。
曹全碑是被放在玻璃展柜里推进来的，而且这么多年谁会再往上面泼墨啊。
所以……
江言心里再次肯定，曹全碑对她说谎了，他可能是认识作假的人，并且还“监守自盗”。
她看着曹全碑感叹：幸好她馆里的文物都没有什么心眼。
而这时林家轩道：“小江啊，这事也不急于一天两天，你慢慢来，今天回去休息就行。”
江言点点头：“好。”
今天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