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感度大地震(2/2)
如今天才蒙蒙亮,空气中都弥漫着淡青色的雾气,她第一次体会到如墨山水是什么样情景。
温行之看着她眼中的新奇和激动,缓声问道:“没来过。”
这劳山是隆城外最近的山,景色优美,是隆城人踏青常去的地方,无关权贵,寻常百姓也是常来的,并不稀奇。
程兰溪笑着摇摇头,诚实答道:“我没怎么出过府,没见过这些好看的景色。”
温行之呼吸一滞,心中五味杂陈。
“你在家中,可有人欺负。”
程兰溪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皱着小鼻子说道:“有的,谁都能欺负我,只有哥哥会保护我,只是哥哥经常不在。”
小孩子用最单纯轻松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可听在旁人耳中却格外的难受。
温行之不想对仇人之子产生任何的怜悯,但是看着她却屡屡动了恻隐之心。
“若你有难,可来寻我。”
就当是惺惺相惜吧,何必同一个小女孩置气。
程兰溪张着嘴,有些呆愣的模样,实际上她在想,有难之时找白切黑干嘛,等着他再来补刀?
可人家既然开口了,总要有些礼貌才是,于是赶紧笑着应了下来。
到山下之时正好天亮,程兰溪只走了几步就觉得累,最主要的是这清晨草地多露水,她非常讨厌鞋子和衣角被弄的湿淋淋的,所以赖在那里不肯走。
不行就等到太阳升起来把这露水照干。
温行之看着浩浩荡荡上山的队伍,蹲在她身旁,凝声道:“上来。”
程兰溪:还有这好事?她怕是无福消受。
下一秒,像个猴子似的迅速跳上了他的后背,甭管要怎么对付她,死之前能享享福也是不错的。
不知道白切黑的后背是不是有什么魔力,还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掺了什么药,不大会儿的功夫程兰溪就觉得眼皮子沉重不已,头一歪就睡了过去,正好倒在他脖子处。
温行之身子僵了僵,小女孩细软的头发贴着他的脖子,绵软的呼吸像是棉花一样剐蹭着他,让人心都软了下去。
小女孩凑在徐珍儿耳朵旁说了什么,徐珍儿皱眉转过身一看,气的眉毛都要立起来。
她们都是走的,怎么就她没长腿不成。
没长就没长吧,为什么还要表哥背着,她都没被表哥背过!
徐珍儿怒气冲冲推开小伙伴走了过去,指着表哥背上的烦人家伙喊道:“还不滚下来,表哥的背也是你能上的。”
程兰溪被吵的动了动,人却没醒。
温行之的眼神陡然冷了下去,对着徐珍儿严厉的训了一声,“不准无礼。”
徐珍儿被表哥的神情吓的退后了几步,竟然吓的哽咽道:“表哥为何总是向着她,我才是你的表妹!”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恨,恨之入骨。
却总是忍不住心软。
徐珍儿幽怨的盯着表哥的背影,程兰溪是她最最最讨厌的人。
程兰溪睁眼时太阳已经高挂上空,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晃的她短暂的眼前一黑,片刻后她才看清周围。
竹子做的房屋,就连家具都是竹子做的,青绿色的,带着淡淡的香味。
她的第一反应甚至是白切黑把她给卖了。
“你醒了?行之说你能睡,果然是。”
大约五十来岁的妇人掀开卷帘走了进来,一身紫灰色罗襟窄袖褂子,头戴玛瑙佛手蜂蜜采花簪,耳上一对莲花童子玉坠,简约端庄。
虽年纪大了,但是保养的极好,也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她眼神慈爱,坐到床边摸了摸程兰溪睡的乱七八糟的小脑袋。
“你是谁呀?”
程兰溪看不见她的介绍,所以应当不是常见的角色,于是歪着头问了问。
妇人笑了笑,介绍道:“我呀,是行之的师娘,你便随他唤我一声师奶好了。”
程兰溪唤了一声,这才明白,这阿姨恐怕就是卫谦的夫人,她听人说过,卫夫人比卫谦小十四岁,两人虽年龄相差众多,但是却格外恩爱,卫夫人虽并不曾育过一子,但是卫谦从未纳过妾,也算的上是佳话。
卫夫人熟练地给她重新梳好了头发,然后摸了摸她滑嫩的小脸蛋,“真是讨喜的小娃娃,怪不得行之亲自背你上来,行之这孩子啊,看着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实际心独着呢,能这样亲近你实属不常见。”
程兰溪强笑笑,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吗,白切黑接近她自然是心思不纯的,只是这话万不能说,只好咽了回去,跳下床自己穿好了鞋子。
“不是去踏青吗?”
“是啊,我和你师爷定居在这劳山上,你们此番过来就是在这里的。”卫夫人笑着解释道。
程兰溪哦了一声,对这位和蔼的阿姨十分喜欢,她来到这就没见过面相这么慈祥的人,所以不自觉的就与她亲近,小手擡起来牵了上去。
卫夫人低头抓住了她的小手,稀罕道:“你是丞相家的女儿吧,生的像你娘,却和你娘性子不一样。”
程兰溪抿了抿嘴,这是她能听的吗
卫夫人见她那谨慎的小模样捂嘴笑了笑,“那孩子平时瞧着冷冰冰,性子的确是不大好,只怕是严厉了些,别怕,我和你外祖父相识,你母亲儿时还被我带过一段时日。”
原来算半个师父,怪不得敢这样说。
“走吧,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不饿,先去用膳。”
卫夫人很喜欢菲菲那孩子,只是她成亲后性子愈发独了,所嫁非心悦之人,似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闻不问的,她虽然好言相劝,但是性子这事怎能轻易改变,所以即使想帮忙也没什么法子。
好在这小丫头不随她娘,这样也好。
程兰溪被带着进了一个农家乐似的大院子,两旁还种着不少的瓜果蔬菜,才刚长出些小苗,一个赤脚带着襻膊的男人正在菜地中播种。
“洗洗来用膳了,今日行之亲自下厨,你不是念叨了许久了,还不快些。”卫夫人笑着朝夫君说。
卫谦很是听话走出来在井旁洗了洗穿好鞋子,才擡头看向程兰溪。
“行之背回来的那个小娃娃?”
卫夫人点点头,“菲菲的女儿,十分讨喜呢。”
程兰溪看着卫谦有些拘谨的扣了扣手指,他个子高挑,稍微瘦些,蓄着长髯,一副文人模样,倒是不可怕,就是格外的像她高中的教导主任
卫谦上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哈哈一笑,“你比你娘讨喜。”
程兰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夫人嗔了他一眼,带着程兰溪去洗手。
这间隙,程兰溪透过窗子看着温行之身上系着围裙,在厨房烧菜,他认真的样子很好看,在厨房这种地方也丝毫不违和,什么君子远庖厨,她觉得会做饭的男人就是很棒。
“行之轻易不出手,每次出手都能喝的你师爷大醉,你可是有口福了。”卫夫人笑着点点程兰溪的小鼻子。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温行之净了净手,端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出来。
院中有一个小亭子,他们就在外面吃,程兰溪闻着味道已经咕噜咕噜一直响了,突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一些好吃的呢,赶紧跑过去拿出了自己的小兜。
三人都好奇的盯着她看。
只见这小娃娃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竟然直接把桌子给摆满了,卫谦笑嘻嘻的说道:“学子来踏青无非是为了聚在一起凸显一下才华,你倒是好,来野食来了。”
卫夫人捂着嘴笑笑,指着那奇怪的吃食问道。
“这些是什么,倒是没见过。”
程兰溪赶紧一一介绍道:“这个叫汉堡,外面是馒头,里面夹着菜和肉,这个就是鸡腿裹了面炸的,师爷师奶尝尝。”
她拿着小刀子把汉堡成两半,接着挨个发了一半,虽然并不正宗,但是好歹也算弥补了一下她的味蕾。
三人半信半疑的尝了尝,就连温行之得眼睛都亮了亮,瞧着其貌不扬的,味道倒是不错。
卫谦嘿了一声,直接将剩下的另一半也拿了过去,“我劳作费了许多力气,要多吃些补补。”
卫夫人笑着说他几句,程兰溪看着这温馨的景象差点热泪盈眶,这才该是正常的家庭啊。
程兰溪难得遇见正常人,和卫谦夫妻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的两人时不时哈哈大笑。
温行之嘴角也始终轻轻勾着,久久不曾放下。
短短几个时辰程兰溪就把两位彻底拿下,甚至都进了卫谦最宝贝的小菜地。
温行之不过是走的近些,都被卫谦一顿吼,说踩着他的菜地了,程兰溪拔草的功夫拔了两颗菜苗都没见他说什么。
卫夫人做着手中的针线活,笑着说道:“原本行之是最的得宠的学生了,如今也要排在溪儿后头。”
温行之无奈笑笑,“倒也不必同个孩子争。”
撇开她的家世,她的确是个很聪慧讨人喜的小姑娘。
卫夫人看着温行之的眼神变了变,欲言又止,有些道理自己都懂,但就是过不了那个坎,任旁人如何说也是无用的,只能自己将那根线捋顺了。
有锣声响了起来,惹的程兰溪擡起头来问,“怎么了?”
卫谦皱了皱眉,起身问,“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还和这小丫头没待够呢,寻常郊游不是时辰很久的吗。
卫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朝着程兰溪招招手,亲自给她擦了擦手,才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以后多来劳山玩啊。”
程兰溪听说要走眼睛瞬间耷拉下去,一下扑到卫夫人怀中去,不舍道:“我不想走。”
卫谦从菜地出来脱下鞋磕了磕上头的泥土,直言道:“那就不走了,反正那孩子也不管孩子,不如给我们。”
“夫君莫要乱说。”卫夫人瞪了她一眼,忙垂头哄道:“别听你师爷瞎说,往后常来即可。”
程兰溪:怎么办,我好愿意啊!
吴佣:【我劝你冷静。】
可他们再好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幸福的世外桃源,程兰溪可怜兮兮的点点头,朝着温行之走了过去。
“师父师娘,行之告退。”
他话音刚落,天空中就响起了一声惊雷,震的程兰溪直接钻到了他的衣衫
卫谦大笑两声道:“人不留天留,下雨了还走什么,就住一晚吧,叫人去丞相府知会一声便可。”
反正那两个也不是管孩子的父母,他腹诽。
硕大的雨点倾泻而下,这种时候下山也危险,只能留宿一晚,其余的学子走的快,眼看着都到了山脚下,快跑几步都上了自家的马车。
只有一个小身影鬼鬼祟祟的避开人群,对着小丫鬟喊道:“就和我娘说我和表哥在山上住一晚,明天就回去了,听不懂话吗。”
徐珍儿说完转身顶着雨就上山,她一直盯着他们呢,表哥和那烦人精根本就没走,想甩开她,做梦去吧。
小丫鬟不敢反驳,赶紧上了马车。
下雨不能出去玩,卫谦和温行之坐在窗边下棋,雨声携着棋子碰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让人听了莫名有些安逸。
程兰溪坐在榻上拿着笔趴在小桌子上画画,卫夫人坐在一旁缝衣裳,看着她画的笑出声来,“你这画法倒是稀奇,从未见过,这是”
卫夫人拿起看了看,画旁是程兰溪可爱的小脸,她笑嘻嘻的解释道:“这是师爷,这个是师奶,这个是夫子,这个是我。”
画中卫谦在菜地里种菜,卫夫人坐在一旁缝衣裳,温行之烧菜,她则是张着大嘴坐在桌前大笑,俨然就是刚才在外头的景象。
“画的真好呢,夫君你看看。”卫夫人笑着拿给卫谦看,两人边看边笑。
卫谦摸着胡子很是喜欢,“行之等下裱起来,就挂在这墙上,溪儿画的真是不错,颇有神韵。”
温行之看着画中的自己嘴角扬着,丝毫不见愁绪。
原来他笑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吗。
又是一声惊雷,门砰砰作响,程兰溪赶紧躲了起来,温行之起身去了看,一开门就是徐珍儿那浇的落汤鸡的模样。
她狼狈的不行,鞋子也都泥巴糊住了,一见到温行之就哭着张开双臂扑了过来,被温行之一个闪身躲过了。
“表哥!我跑远了,回来发现他们都走了,我好害怕啊,呜呜呜。”徐珍儿站在那大哭。
温行之蹙了蹙眉,徐珍儿身边丫鬟不离身暂且不论,这些学子们都是权贵子弟,一个都得罪不得,所以都会一一清点,看着的助学也有很多,人不齐是不会走的,显然她是在撒谎。
但人已经在这了,追究也是无用,只能转身对着师娘问道:“不知元姑娘还在不在,带她梳洗一番。”
元姑娘是卫夫人的丫鬟,卫夫人摇摇头,回道:“元丫头回家中看望父亲去了,我带着她去吧。”
徐珍儿被带了出去,程兰溪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小屁孩真以为能骗的到大人。
卫谦摇头道:“这孩子不行,心想狭隘,撒谎不眨眼,都是惯坏的。”
温行之坐好重新落子,点头称是,“姨母老来得子,难免骄纵了些。”
程兰溪听着他们的对话笑笑不语,这些孩子在家里可以称王称霸,但是到了外头,总会经历毒打,可女主倒是未必。
她来到这个硬核的家庭最清楚这个道理。
徐珍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还是温行之儿时穿过得学子服,徐珍儿很是得意,对卫夫人的照顾丝毫不道谢,赶紧跑过来找温行之。
“表哥,我穿的是你的衣裳。”
温行之不答话,她就在一旁自言自语,努力的想要找到一些存在感,卫夫人摇摇头,重新拿起一匹鹅黄色的料子,她想给程兰溪也做身衣裳。
徐珍儿自说自话一会儿也觉得无聊,坐下时余光看见那画,拿起来惊叹了一声,“这画的真好看,是表哥画的吗。”
“我画的!”程兰溪朝着她得意道。
徐珍儿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忙改口说道:“难看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画。”
“那你也画啊。”程兰溪白了她一眼,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臭孩子。
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程兰溪右眼皮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传来。
“哎呀!”徐珍儿起身装作被绊倒的模样,手上的画一下扔到了窗子上,一半的画被雨水一打,墨水晕开一片。
卫谦捡起那画,只道可惜。
温行之看着画上的程兰溪被雨水晕散慢慢消失不见,心中陡然生了一股火出来,严厉道:“道歉!”
小孩子把戏在他们自己看来好像十分聪慧且天衣无缝,但在大人的眼中格外的幼稚,还很可恨。
徐珍儿一时被吓坏了,表哥何曾有过这样严肃的时候,再一看那老头和老太太表情也好像嫌弃她似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止。
“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小孩子,表哥坏,不就是一副画吗,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你亲表妹。
你就向着程兰溪,她算你什么啊,她又不是你妹妹,就算是她也是早死的命!”徐珍儿一边哭一边吼,程兰溪第二次从孩子的眼中看到那样恶毒的神色。
偏偏两次都是她。
她认为徐珍儿非常有资格坐上第五大恶人的交椅。
啪!
徐珍儿捂着脸哭都忘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最喜欢的表哥。
“滚出去。”温行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手掌都在颤抖。
白刻走进来一把拽过徐珍儿就往外走去。
徐珍儿被从小到大从没挨过打,她这次不光挨打了,还是被表哥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打的。
羞愧,愤怒,不甘,徐珍儿挣扎着,却如何也挣脱不了,只能尖叫嘶喊着。
“程兰溪我要父亲母亲弄死你,我要你彻底消失,我恨你!啊啊啊啊!”
尖叫声越来越远,卫夫人皱着眉将程兰溪揽到怀中哄道:“别怕。”
程兰溪摇摇头,小大人似的笑了笑,“我不怕,想我死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即使没有这些事情,徐珍儿女主的身份也注定了她们是敌人,她一直都知道,也从没奢望她们能多友好,只是可惜她那副画。
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话,听在大人耳中却莫名的心酸。
尤其是温行之。
他能感受到胸口的刺痛,随着一呼一吸逐渐加重。
为了仇恨,他真的想将无辜的孩子的也跟着埋葬吗。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啊。
温行之失控般的冲进雨幕中,程兰溪还想追,被卫夫人拦住了,“我们帮不了他,要靠他自己。”
程兰溪欲言又止,她只是想问他既然都出去了能不能给她摘两个果子回来。
她觊觎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