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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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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很简单,有阿兄,有戏班子,还有一个虽然离得远,不常见面,但却爱重我的阿耶。

我每天都活得很开心,虽然时不时会有些许小烦恼,这些小烦恼,有的是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出去玩;有的是没有什么朋友;还有的是其他人说的话,我时常听不懂。

但是这些对我而言,都不是不能忍受的。

简单来说,这些带给我的困扰,跟戏台上的角色,没能得到一个善终,对我来说的困扰是一样的,虽然我也会难过,但也就是难过几天而已。

我呢,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感兴趣,阿兄说我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又抛一个的性子,要不是他是太子,真不知该如何满足我的喜好了。

但是阿兄其实也傻傻的,他不知道,我最喜欢他了,即使阿兄他什么都不为我做,我也不会真正对他生气的。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下去嘛!

我呢还算幸运,后来也交到了几个朋友,最好的要数钟家姐姐,其次嘛,就是波斯来的达雅了,哦,还有钟家姐姐的夫婿贺臻哥哥,也能勉强算一个。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简简单单继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兴庆宫里,所有人看我的眼神,一夜之间都变得怪怪的。

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还好凤阳阁里负责洒扫的宫婢绵绵人很好,她告诉我,圣人也就是阿耶,要把我嫁去乌孙。

我知道嫁人是什么,但我从没想过这件事,因为阿兄曾对我说过,我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不嫁人,他总能养我一辈子,只要我不想远嫁,就没人能逼我远嫁,我相信阿兄的。

所以这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我还是照常吃喝,照常生活。

于是那天回凤阳阁,我就被吓了一跳。

阿耶和阿兄,不知道为什么都来了兴庆宫,宫婢们跪了一地,阿兄也跪着,阿兄跪在最中间。

他们在吵架,或者说,阿耶在单方面叱骂阿兄,因为阿兄不希望我嫁去乌孙。

看着他们吵架,我只觉得我的头很痛,吵到后来,阿耶随手抓起来了那盏我最喜欢的青铜雁鱼灯,就往阿兄身上砸去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栖栖不懂。

不过好在虽然我不懂,但我还是扑上去护住了阿兄。

好痛。原来我的雁鱼灯这么厉害,砸在头上这么痛。

阿兄,可能这就是长大了的代价吧。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原来我是李栖迟。

人生就是这样,回顾往昔,就像隔着水幕,在雾里看花。

乌孙天蓝草郁,辽阔无边际,可李栖迟却总还是会梦见故乡狭窄四方的天空,梦见明黄色的琉璃瓦,以及过往的一切。

不过才来四年,她的记性就越变越差了,她总是嗜睡,总是害怕忘记过去,所以总要把那些还记得的简要写下来,写出来不让自己忘记,再烧掉也别让别人看见。

穹庐内支的火盆烧出浓浓的烟,她止不住咳了几声,有血色晕在白色的巾帕上,斑斑点点的,倒是像极了大庸冬日里的红梅。

李栖迟凝目看了那巾帕一会,久违地扬唇露出了个笑脸来。

大庸随她而来的婢女,见状越发低眉颔首,不敢发出声响。

“可敦,你大庸的朋友来了。”钟知微便是这个时候,在乌孙使者的指引下,走进了李栖迟所在的穹庐。

见着来人,李栖迟当即合拢手掌,将巾帕掩于身下,笑着出声道:“知微姐姐,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钟知微风尘仆仆,但比起她面上的倦容,她眼底的忧思却要更重:“栖迟,我带了北地最好的医官来,先让他给你看看再说别的。”

李栖迟摆了摆手,她勾起的唇角并未放下:“知微姐姐,别白费功夫了。”

“公主,你听我说,我带的医官就是来帮你看看,他不会喂你很苦的药,也不会给你扎针,你只要让他看一……”钟知微半蹲在李栖迟的床边,原本是在温声劝抚,但当她看清李栖迟淡漠清澈的眸光时,她的话音僵在了半空之中。

李栖迟又咳了起来,她这回咳的没有刚才凶,只堪堪两声就止住了:“我看了几十上百的医官了钟姐姐,莫说北地的名医,就是上京的名医我都见了好几个了,药石无医就是药石无医。”

“况且,我请你来,不是指望你给我找大夫的,我只是想在去见我阿娘之前,还能见见以前的朋友们。”李栖迟起身坐了起来,她无遮无掩,将呆愣的钟知微拉到了塌边坐下,“钟姐姐,这么久没见,你不想跟我聊聊吗?”

她们那天聊了很久,也不止是那一天,钟知微在乌孙呆了八日,每一日里,她们都聊了很久。

而第八日的清晨,李栖迟的穹庐内,再度燃起了火光,眩目火光映出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钟姐姐,你该走了。”李栖迟站在火盆前,一面往里丢着随身的物件,一面淡淡开口,“我回不了大庸,你替我带封信给阿兄吧。”

钟知微定定站了几息,才走上前去,可还不待她靠近李栖迟,形销骨立的女郎就又驳回了她之前所说的话:“不,你不用带给他了。如果他以后问起你,你就告诉他,我在乌孙这几年,除了身子不好之外,其余的都很好,过得很舒心很自在。”

“还有,你一定不要告诉阿兄,我变聪明了。”李栖迟的声音低沉,眸底更是晦暗,钟知微瞧着她,忽然想起来了几年前于雨中的那一瞥。

那一瞥里,李栖迟的眸光也是如今日一样。

复杂,幽深,心事重重之中,又含了两分悲天悯人的神性。

愚钝者,对痛苦的感知,比起聪明人而言,总是要浅许多的。

李栖迟是这样想的,钟知微也一样,所以钟知微只匆匆望了李栖迟最后一眼,便就一言未发,扭身出了穹庐,她不忍回头再望,就如她不忍让他们得知真相一样。

物件投得越多,火盆里的火光也就越发盛大,就着这一丛暖,李栖迟眼前恍惚间浮过了四个字来,关山难越。

她似是在什么时候早早就见过这四个字的,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她下一瞬就忽略掉了这些细枝末节,她的思绪重新回到了她的故事的开头,回到了阿娘早早就为她求过的,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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