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逝世（2/2）

玄烨为她掖好被，就见她翻了个身，往自己怀中钻来。

还挺黏人的，玄烨笑了笑，索性将她搂住，却听她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嘟囔着什么。

难道梦里还不忘对他诉说衷肠？玄烨侧耳细听，才发现一句句往外迸的都是“银子”。

到底是个小财迷呀！

*

过了二月中旬，钮祜禄氏的精神仿佛好些，虽仍旧不宜出门，却肯由素樱搀扶着，到院中走动走动。

玥容得闲过去看她，看钮祜禄氏气色不错，心里也很高兴，“再过些时日，娘娘兴许就慢慢康复了。”

钮祜禄氏道：“本宫也这么想，省得成日拘在这里，只能望见四方的天。”

她俩心照不宣都没提起举荐继后那茬，但钮祜禄氏犹豫了刹那，还是对玥容道：“本宫没推举你，只因为你不适合那位置，你别多心。”

玥容笑道：“臣妾明白。”

她确实不配做皇后，不是品德，而是能力资质，老康这样的天之骄子，必然得有一个能替他分忧的妻室——钮祜禄氏并非出于嫉妒，而是她真真切切替老康着想，觉得玥容跟佟贵妃都做不到这点罢了。

钮祜禄氏叹道：“当皇后也不见得多好，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你便知道有多烦难琐碎了。”

她欣赏玥容的天真、活泼与不加矫饰，因此也不愿看见这些特质在勾心斗角中日复一日消磨，她是个可爱的女孩，理应过些轻松日子，像现在这般，生养几个孩儿、得万岁爷的宠爱便很好。

钮祜禄氏绕着院中大槐树慢慢走了四五圈，有些微微喘气，“本宫乏了，扶我进去罢。”

这之后的几日，钮祜禄氏一切如常，还召集宫人商量了下个月皇帝万寿节的话题，仿佛她要亲自给老康送寿礼似的，众人皆叹帝后情深，有了皇帝恩泽庇佑，皇后才能日渐好转。

玥容瞧着却有些不对，常听人说回光返照，难道便是钮祜禄氏这般？

二十二日清晨，玥容用过早膳，正准备回房补觉——昨晚失眠厉害，一夜都没怎么合眼，这会子眼皮仍打架呢。

玉墨见她脸色乌青，便道：“奴婢还是让李大人开点安神汤吧。”

玥容摇头，“不必，一宿两宿的事，让厨房炖点杏仁牛乳茶就是了。”

她这也不像生病，就是心里莫名不舒服，老觉得有什么发生，俗称第六感罢。

玉墨点点头，正要下去吩咐，却听见一阵清脆的声音，穿墙透壁，袅袅而来。

玥容愣道：“什么动静？”

“是云板响……”玉墨生涩地道。

待要亲去打听宫中哪位贵人出了事，张小泉已满头大汗地赶来，“启禀主子，坤宁宫娘娘殁了。”

钮祜禄氏走得很突然，但也不算太突然，昨儿半夜里她自个儿醒来，让素樱给她找出进宫时候的衣裳，素樱等人皆满腹狐疑，可看钮祜禄氏坚持，只得依命给她换上，再扶她工工整整地躺下，怎料只是打几个盹的工夫，皇后便一睡不起了呢？

看着素樱等人哭得如泪人一般，玥容虽然难受，可若她也倒下，这宫里真是要乱套了，只得一面找人禀报皇帝，一面再去通知贵妃惠嫔宜嫔等人——佟贵妃是个倒三不着两的，加之同皇后有隙，未必料理得好，还是得惠嫔荣嫔这几个老人帮衬着。

玥容上前两步，打量着钮祜禄氏紧阖着的双目，觉得她走时很安详，唇边还带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她这一生最美满的时候，便是在刚接到进宫圣旨的那刻罢，她憧憬着悦慕已久的男子，满怀期待要嫁给他。虽然后来不尽人意，但至少，她让自己的记忆定格在这一刻。

于愿足矣。

玄烨听到皇后逝世消息，亦有刹那恍惚，他想到钮祜禄氏这几年规行矩步，从未有过非分之请，唯一一次逾越，是希望为她的父亲、曾受鳌拜牵连的罪臣遏必隆建立家庙。

他当时虽然允准，却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下来，以致于家庙至今未能落成，不知钮祜禄氏心中作何感想——当然，她一直都很能体谅。

一股内疚油然升起，玄烨唤来梁九功，嘱咐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虽然迟了些，这也是他唯一能弥补钮祜禄氏的，希望她九泉下去得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