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寰(2/2)
不过皇后娘娘并不像受到了困扰的样子,或许这于她只是小事,她从一开始就未放在心上,想到这里我悚然一惊,越发觉得自己幸运无比。她招呼我到身边,我才在她身边坐下,她随即倾身上来抱住我,撒娇一样,脑袋抵着我的肩头:“我想与你同吃同住,每日都在一起,书案也放在一处,不行吗?”
话题已偏了开去,我也无暇再为紫苏不平,不然也太过虚伪了。
她的气息都喷在我的耳畔,我碰触她的那一边的身体僵硬,心里却软软,她的话活像一种诱哄,想起很久以前,我将她比作山精野怪,没想到真会有这样一天。我不敢动,只怕没骨头地附上去;也不敢开口,只怕会忍不住说一些过于轻佻的话。
她未等来我的回话,只是慢慢地笑起来,自顾自说:“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不过之前你在西书房,又尚未有名分,我只怕别人在背后议论,你面子上受不住。如今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居士娘娘。”
她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反应,我的耳朵在听到那个猝不及防的称呼之后火速烧了起来。
“皇后娘娘在胡说些什么……”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吧,你现在还是叫我皇后娘娘,我也想试试叫别人娘娘是种什么感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说着,眼睛狡黠地一转,“嗯,好像还是你叫我皇后娘娘好听。”
“……”
“我本来是讨厌别人叫我皇后娘娘的。现在除了你,我可不许别人再这么叫了。”她一只手放在我的脖颈上有意无意地抚摸着,我咬牙忍着这种过于漫长的……调情。
我道貌岸然地不想叫她知道我喜欢她的碰触,低垂着眼睛仍旧不发一言,不过颤动的睫毛出卖了我。她越靠越近,似乎在估量我的底线,手从脖颈处移开,一路逡巡下去,我心里怦怦直跳,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她不再犹豫,倾身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比第一次还要缠绵,又比第一次的小心翼翼更多了一些侵占的意味,身处陌生的环境,感官给正在发生的一切都蒙上一层不真实的底色,我暂时放下所有的隐忍顾虑,也放任了自己的沉沦。
四唇分开,我们早已不是一开始的姿势,不知何时变成我的手环在她的脖子上,而她的手……我没脸出声制止,只能讷讷收回自己的手,尚有些喘息,仍旧不敢看她。
“那我叫你……阿寰?”我终于吐出一句,出声有点低哑,还克制不住颤抖,本来想缓解尴尬的结果是,我更尴尬了。
“原来刚才还在想这件事?”她那种特有的慢悠悠的笑意最是折磨我,凑上来又亲了亲我的眼睛和一边脸颊,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仿佛对我的安抚一般,“叫我皇后娘娘,叫我阿寰,随便你了。”
“那你呢?喜欢我也叫你娘娘吗?”
“……千万不要,求您……”因为羞耻得眼睛里都湿了,我看向她,她似乎轻微咬了咬牙,用力把我按在她怀里。
她身上的柏木香味笼罩着我们两个人,气息纠缠暧昧。她并未答应,胸腔震动,声音含混不清:“唔,我看情况。”
我不解其意,只觉得要是再继续这样抱着,很难收场……挣扎着从她的怀抱里退出来,摸摸发髻,早已歪松了,她头上仅仅金环盘头,仍然爽利,我倒有些羡慕。
我借口更衣,要先离开这里,她答应得似乎有点不情愿。但经她首肯,之前茶室中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结界仿佛顷刻被打破,外面传来宫人的脚步和问询。
皇后娘娘端坐在位置上,有条不紊地整理被我弄乱的衣襟,冲我一笑。我醒悟过来,宫人哪里是才来,分明是刚才都不敢进来……只有由双喜带着仓皇而逃。
更衣后又重理了妆容,我仍由双喜带来,回到那间茶室。
茶室里比起刚才变的热闹了许多,皇后娘娘才下令下去多久,竟然就已经布置开来了。房间里有两拨人,我猜测分别是来自御书房和西书房,房间里已多了大件,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在西书房的书桌。
“紫苏女使说,殿下御书房里东西太多,恐短时间内不能搬完,先把这两天的奏章和殿下常用的文具送来……”李宝正在向皇后娘娘汇报,我进入屋内,立即吸引了皇后娘娘的目光,李宝也顿住了。
“居士来了。”皇后娘娘道,好像是提醒房里的众人。
此话一出,由李宝打头,宫人们一律停下,齐刷刷地转向我,“奴才请居士安。”
我很有些无措,忙道:“免礼……”
估计声音太小,皇后娘娘发令,他们才有反应:“居士让你们免礼了,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是。”恭敬而整齐的声音。
我疾走到皇后娘娘身边,经过宫人皆低头退避。皇后娘娘拉着我坐下,她手里多了一本书,刚才在看,见我来了,随意放到腿上。我表情还有点不自然,对于这种地位的变化,仍然没有习惯。
皇后娘娘对我说:“他们正在布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说就是。”
我点点头知会,想到有一拨人是从西书房来的,想起了什么,朝人群中搜寻:“芍药——她来了吗?”
皇后娘娘尚未回答我,书桌旁这时有一人步出:“参见居士娘娘。”
她低头行礼,我连她脸还未看清楚,只知她不是芍药。她加上一句:“奴婢西书房洛桃。替芍药姐姐来的,芍药姐姐让奴婢问居士娘娘好。居士娘娘若有什么要告诉芍药姐姐的话,也可以由我代为转告。”
她左一个“居士娘娘”,右一个“居士娘娘”,还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我立时大窘,却又不好说明,只有搪塞:“是,我好,让芍药姑娘不要担心。其他倒并没有什么。”
皇后娘娘在旁边轻笑,替我道:“居士不是娘娘,你们都记住了,今后不要乱叫。”
“洛桃失言,是我听说……还请殿下与居士勿怪。”她擡起一张年纪尚小的机灵而天真的脸,表情有些怯怯的,任谁都生不出火气。
她说也在西书房当差,我对她印象寥寥,真有什么话要对芍药讲,也不好叫她传的。我正打算就此揭过,让她只管忙去,皇后娘娘却在此时开口了。
“你说你听说——听说了些什么?”
在我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问话,洛桃反应却比我想象中大得多。只见她面带苦色,双膝一跪,狠狠地磕在石头地上:“奴婢失言,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