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2)
翠儿举袖抹抹眼睛:“老夫人病了,今早都没起得来。如今我家姑娘同唐家姑娘们都守在老太太屋里。侯爷发话了,今日的课堂就不用上了。我家姑娘怕傅姑娘不知道,白跑了一趟,便叫我来通知您。”
女学不上,孙女们都守在屋里,且忠勇侯也在,可见唐老夫人这次病得不轻。
说来惭愧,傅思年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唐老夫人的病情,而是忧心她的墨心斋没了靠山。接下来才想到唐老夫人不仅是墨心斋的靠山,还是好友纪蓉的靠山。纪蓉的爹自打继弦给他生了儿子后,似乎完全忘记自己还有纪蓉这个女儿了。要不是唐老夫人,纪蓉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苦呢。
“翠儿,替我谢谢你们家姑娘。她要是有什么事,就去荣安巷找我,我要是能帮得上忙必定帮的。”
翠儿眼圈儿一红,屈膝给傅思年施了一礼,转身回去了。
等她走远,傅思年也从角门出了忠勇侯府。她并没有直接回荣安巷,而是去了兰溪街的墨心斋找张妈妈。
早在望月县时,张妈妈便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这两年借着傅思年办纸坊开墨心斋的这股东风,张妈妈狠心逼了自己一把,一头扎进去补足了自己的短板,到如今已然能够独挡一面。现在就算是墨心斋的掌柜遽然请职,她也能够立刻接替他的位置。大概是因为有了这份历练,底气足了,张妈妈如今腰板都挺直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这日她在墨心斋盘算着账目。
梁掌柜在一旁说:“不算五陵先生卖画的所得,这月铺子的收益比之上月又多了一成。说起来,这都多亏了五陵先生,如今京里那些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争抢着要买五陵先生的画,连带着咱们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旺了。”
梁掌柜不知道五陵先生是谁,张妈妈却是知道的。外头那些文人雅士都觉得五陵先生卖画这一举动,和银钱沾了边,俗气了,对五陵先生多有抨击。可在张妈妈看来,既然人有一技之长为什么不能拿来换银子?拿到手里的实惠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文人雅士要没了白花花的银子还能雅得起来么?
梁掌柜小心地觑着张妈妈的脸色:“国子监的郑大人想要打听五陵先生的消息,他说要是我们能够提供线索,往后国子监的纸张便从我们铺子里进了。”
五陵先生极为神秘,整个京城没人知道他是谁,他的画作每次都是通过张妈妈的手取到铺子里。梁掌柜拿到外头人给的好处,有意从张妈妈这里打探。
张妈妈脸色立时变了:“梁掌柜,五陵先生不喜欢走到人前,这才托付我们帮忙卖画。他信任我们,我们怎能为了贪图那点子利益出卖他?此话往后休要再提!”自家姑娘偷摸卖点画没问题,但要是闹到人前,始终于名声有碍。
梁掌柜知道张妈妈是东家身边的第一人,听说是从小将东家带到大的情份,不比寻常。因而也不敢跟她别苗头,低眉顺目地应了声是就退出去了。
张妈妈听到梁掌柜在外头唤了一声“东家”,便知道傅思年过来了。她放下算盘,笑意盈盈地迎了出去。
不过,在见到傅思年脸上的忧色后,她收了脸上的笑容,走上前问:“姑娘,你怎么没去忠勇侯府进学,可是出了什么事?”
傅思年拉着张妈妈进了账房,低声道:“唐老夫人今天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张妈妈和傅思年不愧是主仆,她脱口而出:“那咱们墨心斋怎么办?”
一直以来,唐老夫人都是墨心斋的靠山,她要是倒了,恐怕那些对她们墨心斋虎视眈眈的宵小之辈又要卷土重来了。自墨心斋开张以来,张妈妈日常都扎在这里。可以说,墨心斋就跟她的一个孩子一样,她看着它出生成长慢慢壮大,实在不希望它有一天面临倒闭。
傅思年叹气:“我还以为唐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还有时间可供我们慢慢筹谋,谁想这世间的事变化太快。如今也只能期盼唐老夫人病情快点好转。不过,就算她病情好转,我们也要开始另寻备胎靠山以防不测了。”
至于忠勇侯府的其他女眷,傅思年考察过了,她们都不太理想。要么是太蠢,要么是太贪,而合适的人选又太过于高傲,不屑这种商贾之事。可是其他的名门望族,她又没有办法结识。即使她如今是乡主,也只不过空有一个名头罢了,那些底蕴深厚的人家,又怎会与她往来?
张妈妈叹息:“从前我以为姑娘当了乡主,便入了贵族之列,与那些达官显贵们并无不同,哪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姑娘这个乡主,那些真正的名门世家根本就看不上。这要不是亲身经历过,哪里想得到事实竟会如此?就说姑娘入了忠勇侯府唐家的女学吧,可唐家也防着姑娘,外头仕女圈里有什么宴会,也不会带姑娘出席,更不会将姑娘引荐给其他的贵人。”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忽然望儿急匆匆地赶来:“乡主,原来您在这儿啊。快回府吧,您族中婶婶宋太太来了,瞧着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望儿也是从田庄选上来的小子,不过才十岁的年纪,日常帮忙做些跑腿的事。
傅思年秀眉微蹙:“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