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BE)(2/2)
每一口酒,都混杂着眼泪。
当天边的第一缕晨光落在寺庙之中,纪川泽站起身来,领着钟大柱走进殿中。
虽然彻夜未眠,但他们二人的眼中依旧清明,却不再有生气。
偏殿之中,摆得整整齐齐的牌位像是小山一般,肃穆庄重。香炉里,香早已燃尽,只余下香灰堆积其中。空气中残留了一些的余香,更显得空荡清冷。
钟大柱接过纪川泽递来的香,近乎虔诚地弯下了腰。
此生太多坎坷,希望了却最后的心事,方可坦然奔赴黄泉,与故人重逢。
在给老住持上了最后一炷香后,纪川泽拿出了一把长剑。
这把属于钟大柱的佩剑,终究是物归原主了。
当寺庙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的时候,钟大柱扭头看了纪川泽一眼。
清晨的阳光透亮,在钟大柱的眼眸中,纪川泽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他轻声道:“走吧。”
他们二人披着晨光,踏着露水,缓缓走下了山。
几十年未见,只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又并肩走上了赴死的道路。
纪川泽抱着长棍,靠着墙。
他带着一顶宽檐的草帽,遮住那过于标志的光头。
“你真的不等等那个男孩吗?”
“等不及了。”钟大柱低头抚摸着那和他分别太久了的佩剑,低声道:“总是等等,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也是。”
纪川泽仰头看向碧蓝天空,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菱菱会不会怪我。”
他话音刚落,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声。
俩人齐齐一震,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脊背,探头朝着街道的方向看去。
这是他们特意挑选过的位置,是陈王回府的必经之路,并且巷道之间错综复杂,这个时间点,鲜少有人经过。
马蹄声和车轮轧过石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纪川泽盯着眼前的景象。
当陈王的马车出现在他的实现中时,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棍,两步就冲到了马车前。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长棍被抡起了一个带着残影的半弧,呼啸带风,逼得马车边的侍卫散退了半步。
马儿也受到了惊吓,慌乱地踏着步子。
在这一派混乱之中,一道冷光从不起眼的角落里乍起,直直的朝着陈王的马车刺去。
这是他们从小就管用的一套配合手法。
长棍会横扫掉障碍,长剑紧跟而上,直取敌人的要害。
这年少时候屡试不爽的一招,在这个关键时候却没有发挥出神威。
剑身之上,并未沾染任何血迹。
马车里,传来了陈王中气十足的咒骂声。
失败了……
来不及了……
钟大柱脸色一变,他扭头看向纪川泽。
“走!”
俩人默契的配合,一前一后抵挡着陈王侍卫的攻势。
就在即将踏入小巷之时,一声轻笑原地炸起。
陈王站在马车旁,冷眼看向他们。
“你以为你们还走的掉吗?”
纪川泽下意识地回头,在他们身后的小巷里,陈王府的时候正手持长剑,步步朝着他们逼近。
他扭头狠狠地瞪着陈王。
双目通红,目光狠厉,恨不得生生将他活剐。
这就是……将钟离送上断头台的罪魁祸首。
陈王歪着头打量着他们二人,随后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道到底是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还是根本就对他们没有兴趣。
陈王一言不发,只是擡起了手。
侍卫的攻势突然猛烈了许多。
纪川泽在庙里,好歹是天天提着长棍挥舞的。
但是钟大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握过剑了。
即使是巅峰时期的主副将,也很难抵挡这么多人的攻击。
更何况,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
钟大柱死死握着剑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和决绝。
仅仅一会,他便感觉到了肌肉叫嚣了起来。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势,他已经无力招架。
随着长剑破空的声音,眼前炸开一团血色,伤口迸溅出滚烫的血液,飞溅在了钟大柱的脸颊之上。
有丝丝绝望在心底翻涌开来。
此举,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他可能……没有办法替钟菱报这个仇了。
“远山!”
纪川泽咬着牙,反手挥出一棍,替钟大柱挡下了迎面朝他刺来的一剑。
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了。
纪川泽擡眼看向钟大柱。
同样的刀光血影,同样深陷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同样决绝的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一切,像是樊城悲剧的缩写。
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是一张困在他们头上的无形的网。
而死亡,在这轮回一般的悲剧中。倒成了最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存在。
钟大柱和纪川泽被逼近了巷口,他们的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了。
死亡是一种解脱。
他想。
真的到了要面对这一刻的时候,钟大柱的心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坦然。
甚至,有一点难以言喻的轻松。
夺命的锁链即将捆缚住他们二人。
而一声厉呵,骤然间叫停了一切。
“住手!”
天牢。
“将军不是答应过我,要再等一等的吗?”
隔着栏杆,祁珩将刚沏好的茶水,端给了钟大柱。
钟大柱抿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还好孙六发现不对,差点就来不及了。”
孙六在赤北村等了一夜,在察觉到不对后,立刻叫村里的年轻人阿宝找祁珩,自己则去了一趟隔壁村的寺院。
在看见紧闭的寺院大门时,他便已经明白了钟大柱的打算。
好在祁珩动作迅速,第一时间调动了禁军,从陈王手中将纪川泽和钟大柱救了下来。
虽然此时被关押在牢房里。
但是祁珩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单人牢房之中,什么都有。
甚至连那门都没有上锁,只需要去轻轻一推,就可以出来溜达了。
纪川泽就在钟大柱隔壁坐着,他没有去接祁珩递来的茶水,只是抱着手臂,冷眼看着祁珩。
他还没从女儿的死讯中走出来。
此时稍稍冷静下来后,抗拒着所有一切关于朝廷和权贵的人和事。
很快的,祁珩的手下带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除去脸上笼罩着难以化开的阴郁外,并无特别之处。
“这是陈王府上的厨子,韩师傅。他与钟姑娘关系不错。”
韩师傅面无表情的朝着牢中的钟大柱和纪川泽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了一旁。
祁珩看着另一位容貌俊朗的高大青年,犹豫了一瞬,才介绍道:“这位是……温谨言。”
不用他多介绍,所有人都知道。
温谨言,新科状元,皇上眼前的大红人。
以极其强硬的手段,逼迫陈王府对他妻弟死亡的案件给出解释的人。
钟大柱腾得站起身来,他死死盯着温谨言,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此事……我很抱歉。”
温谨言微微低头,沉声道:“我之前并不知晓钟姑娘是赤北军的家眷。”
他的态度诚恳,但是纪川泽和钟大柱脸上的冷意却更深了一层。
纪川泽轻笑了一声,淡淡道:“但是你知道,谋害你妻弟的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
“你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默认了陈王对外的说法,是菱菱善妒,害死了你的妻子。”
提及此事,纪川泽双目通红,他攥住木栏杆,脖梗间,青筋横起。
他恶狠狠地质问道:“那现在她死了,你心里好受一点了吗?”
牢狱中沉默了一瞬。
温谨言低着头,良久才轻声开口道:“抱歉。”
砰——
纪川泽攥紧拳头,狠狠砸在了栏杆上。
这一声巨响,震得烛火都颤了几分。
纪川泽猛得转头,朝着温谨言嘶吼道:“那我们的女儿呢?!她就活该背下这个罪名,被人唾骂,死在刑场上?”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又混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癫狂。
在狂怒之后,稀碎的呜咽声飘荡在牢狱之中。
压得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她……”
一直在坐在角落的韩师傅擡起目光,轻声打破了着沉默。
“她和那位死掉的夫人关系很不错。”
闻言,温谨言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韩师傅。
韩师傅就像一块历经了风霜的石头那样,坐在那里,不急不缓地说着。
“她给那位夫人送过粥,她在做饭上还挺有天赋的,从我那学走了大半的手艺。粥她能自己熬,但是她没有药,那位夫人伤的很重。所以她托我带了药进来的。我当时还劝她别多管闲事。”
“她一直不是一个很开心的人,第一次见她,她就坐在井边。她还和那位夫人约好了,要一起逃出去。早知道她的一生,就这样仓促的结束了,我应该……”
韩师傅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他低头掩面,痛苦道:“我应该多照顾她些的。”
想办法打听到韩师傅和钟菱的关系,又把韩师傅从陈王府里弄出来,花了祁珩一些工夫。
陈王妃不受宠的事情,京城中的权贵早已心知肚明了。更何况,陈王也不止一次在宴席之上命人把钟菱灌醉。
钟菱她根本没有能力,也不可能会因为妒忌,而杀害林听岚的。
只要稍加思考,便知道,这事不可能是钟菱能做到的。
但是没有人站出来指出这件事。
因为温谨言受到了皇帝的重视,因为他急切地要陈王府给出一个答复。
他们便将没有背景的陈王妃推出来,企图平息温谨言的怒火。
权势能压倒一切。
这是官场给温谨言上的第一课。
现如今,钟菱的两位父亲,直白地将遮羞布挑开来,把真相摆在了温谨言面前,逼迫他去直视。
温谨言曾经在权势的压迫下,无力拯救妻弟。
但他在高中状元后,却从受害者家属,变成了一个帮凶。
温谨言看向韩师傅,颤抖着声音轻声道:“你为何……不早说啊……”
韩师傅冷笑了一声:“我只是一个厨子,满京城都在声讨小钟,我站出来说话,有人会听吗?”
若是陈王站在这里,面对这样的质问,他定不会觉得又任何的羞愧,甚至还要得意地大笑几声。
但是面对这一切的是温谨言,从寒门里走出来,苦读十余年,心中装着仁义礼智和天下苍生的温谨言。
牢房里,沉默了好一会。
墙上的火烛发出噼啪燃烧的声响,飞蛾义无反顾的扑向光亮,翅膀沾染上烛火,发出扑簌簌的声响。
“我……”
温谨言缓缓转过身子,看向纪川泽。
他已经尽全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却依旧难以控制声音之中的颤抖。
“小钟姑娘对内子的帮助,温某已经无力偿还什么了。唐家那边,我一定会替小钟姑娘寻一个公道,你们二位若是愿意再等等等,我和祁大人一定让陈王付出代价。”
“不等了。”
钟大柱生硬地打断了温谨言,他语气平淡:“我们这一把年纪,早已没有什么劲了。早点了却了心事,也好早点下去陪着家人和兄弟。”
牢房里的空气在他话音刚落的这一瞬间被抽干。
没有人说话。
良久,祁珩用力的闭上眼睛,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了才缓缓睁开。
他看向钟大柱和纪川泽,张张嘴,好半天才找回到自己的声音,极为艰难地开口道:“七日后,端午节,陈王会在望江阁上宴请宾客。届时,天牢会起一场大火。”
这个方案,是皇帝交给祁珩的,最坏的打算。
若是可以,皇帝当然是希望能够让赤北军的主副将为他所用。
只是朝廷已经伤透了赤北军的心了,在樊城的事情过去之后,又朝着主副将的心头狠狠捅了一刀。
对于赤北军,皇帝终是心中有愧。
钟大柱和纪川泽需要在牢中待到端午那日。
这是皇帝特批下来的一间牢房,只关押了他们二人。祁珩已经派人添置了必要的家具,牢门只是象征性的挂了锁。
来给他们送饭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
她怯生生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宋昭昭,我爹爹是右军的斥候。”
她手里沉甸甸的食盒,都是韩师傅烧的菜。
在被祁珩解救出陈王府后,韩师傅主动提出给钟大柱和纪川泽做饭。
韩师傅对钟菱,终究还是心存一些愧疚。
他想要叫钟菱的这两位爹爹,尝一尝钟菱喜欢的菜。
而且,钟菱从他那里学走了七成的手艺,也算是叫他们尝一尝钟菱的手艺。
宋昭昭头两天来,都是怯生生的模样,后来才慢慢大胆了一些。
她告诉纪川泽,她虽然在绣房干事,实际上并不擅长女红。
但是苏姐姐待她极好,从不责骂她。
次日,一个少年被扭送进了纪川泽的隔壁。
少年明显受了刑,脸色苍白但眼中的倔强和狠厉一点也没少。
纪川泽一问,才知道,这个少年也是因为刺杀陈王被送进来的。
这个叫裴旭的少年和祖母住在一间酒楼后的巷子里。
而酒楼的主人陈王,带着权贵们在楼中烧碳烧烤,引起了火灾。
裴旭的祖母,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钟大柱和纪川泽联手都没有达成的事情,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自然做不到。
而更惨的是,裴旭没有那么硬的后台,他是挨了板子之后才被送进来的。
钟大柱隐约猜到了祁珩将裴旭送进来的意图,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叫孙六带了药进来,给他上药。
裴旭身上,隐约有钟大柱年少时的影子。
而宋昭昭,让他们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钟菱。
只是,他们谁也没能留住去意已决的钟大柱和纪川泽。
端午前夜,是祁珩来送的饭。
大块扣肉光泽油亮,肥瘦相间,看起来美味极了。
但是谁也没动筷子。
纪川泽盯着那肉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道:“我想尝尝菱菱吃的最后一顿饭。”
身后没有关系的死囚,哪怕是断头饭,都吃不上一口好的。
一碗轻薄到几乎可以倒映出人像的白粥,一个粗糙冷硬的窝窝头。
纪川泽和钟大柱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饮下了祁珩递来的一杯烈酒。
当夜,一封文书被送到了皇帝的案前。
天牢起火,原因未明,其中关押的犯人三人,无一生还。
端午这天,晴空万里,白云悠悠的飘在江面上。
江面倒影着楼阁的飞檐,那屋檐下的红绸缎随风肆意摇摆。
望江阁的顶层,陈王撑着雕花木栏,凭眺远方。
京城的整体轮廓尽收眼底,楼下的欢笑声随着风的痕迹,被吹了上来。
陈王心情颇好的勾起嘴角,他朝着身边的侍从招招手。
侍从恭敬地应了一声,弯着腰退出了屏风外。
不一会,一个高大的小二端着茶水,低着头走了进来。
就在他刚将点心放下的时候,那绣着一双展翅仙鹤屏风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有刺客!有刺客!”
陈王一惊,他身边的侍从立刻朝着屏风外探头看去。
只见一个独臂男子正挥舞的长剑,满脸恨意地冲了上来。
“王爷,是那日的残废!他没死!”
陈王面色一凝,冷哼了一声。
昨日里天牢的那场火,不是应该将他烧死了?
陈王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但望江阁的这一层楼都是他自己的人,往下两层也都是权贵所定下的,此时还空在那里。
在这种条件下,单枪匹马的闯进来刺杀。
实在是自寻死路。
对环境的自信盖过了陈王心中的狐疑。
他微微眯了眯眼,吩咐道:“直接杀了他。”
“是!”
耳边响起一阵混乱的打斗声,陈王有些烦躁地倚靠着栏杆,思绪飘忽了一瞬。
早知道钟菱还有这一层身份,他就推其他人出去顶罪了。
不过是想要趁机把并不听他话的钟菱解决掉,没想到惹出这么多麻烦。
陈王轻哼了一声。
钟菱有两个爹的这件事,唐家居然没有跟他说。
两个……
陈王猛地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劲。
那残废没事,那和尚十有八九也安然无恙!
来刺杀的,不止残废一个人!
他回头,恰好撞见了角落里站着的那个小二。
纪川泽摘掉了头上的八角帽,露出了锃亮的脑袋。
许是在庙中修行多年的缘故,他的气场非常的温和,若是刻意隐藏,还真叫人察觉不到什么存在感。
“你……”
陈王身边仅留下的一个侍卫刚冲上来,纪川泽眼疾手快的抄起了藏在椅背后的短棍,狠狠朝着他的脑袋砸去。
那侍卫带着满脑袋的鲜血瘫倒在了地上。
纪川泽手里的并不是他惯用的长棍,拼尽全力的砸了一下后,便有开裂的迹象。
他随手将沾着血的棍子抛在了身后,擡腿挡住了陈王企图往外走的脚步。
陈王脸色一沉,果断的朝着纪川泽挥出一拳。
他并没有被酒肉侵蚀了身体,反而是平日里都有锻炼,此时和纪川泽交手,虽有些吃力,被逼得结结后退,但也勉强招架住了。
“没用的,我的人,很快就会赶来的。”
陈王背后抵着栏杆,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纪川泽。
纪川泽面无表情的一步步靠近陈王,像是下了一道审判一般,缓缓开口道:“来不及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像是惊雷一般炸响在陈王耳边。
本能快过反应,抢先察觉到了危险,在脑海中疯狂地叫嚣了起来。
陈王握着栏杆的手有些冒汗,他警觉地盯着纪川泽,防止他从任何角度偷袭。
而下一秒,纪川泽如同一只猎豹,原地弹了起来,他的身影几乎快出了残影。
陈王下意识地伸手格挡,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眼前的画面突然天旋地转。
纪川泽用尽全力地箍住了陈王的脖颈,居然的翻过雕花栏杆,朝着跳去。
哪怕是跌入江面的时候,他依旧死死抱住了陈王,和他一起沉向江底,断绝了他最后一丝生还的可能。
两个高大的男人,坠进江面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几乎是转瞬,便又被翻涌的浪花吞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惊恐的尖叫声传到守在楼下一层的祁珩耳里时,他第一时间带着禁军冲了上来。
入目是满地的狼藉,除去祁珩安插在其中的禁军士兵。陈王的人基本都已经躺在了地上。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站在栏杆前的钟大柱身上。
他浑身被鲜血浸透,握着剑的手垂直一旁。
在碧蓝晴朗的天空下,他看起来像是从炼狱中爬出来的一样。
周身的戾气,逼得人不敢靠近。
“将军……”
祁珩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不知为何,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眼底把不由得开始发烫。
钟大柱闻言扭头看向祁珩,仅仅转头的动作,他却像是站不住一样,脊背微微颤了颤。
在看见祁珩的时候,钟大柱才像是回过神一般。
他面色苍白,朝着祁珩扯了扯嘴角。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擡手握住栏杆,朝着蓝天的方向跃去。
在跌入江里的一瞬间,冰冷和刺骨瞬间包裹住了钟大柱。
也洗涮掉了他浑身滚烫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血迹。
阳光落入水中,荡漾开波光粼粼的光柱。
钟大柱努力睁着眼睛,任由身体被江水冲荡着往前飘去。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与钟菱重逢的画面。
在唐家的厅堂里,钟菱回头和他对视。
他听见她喊了一声。
“爹!”
钟大柱扬起嘴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番外也写完啦!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评论区最后掉落一次红包!
下一本开预收《怨种师徒,勇闯古代》,也请大家多多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