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1/2)
番外四
玉贵妃
自打三岁时被卖入青楼,刘小丫就再没有出过楼,直到十四岁。
在楼里,刘小丫第一次吃上了白米饭,拌糖的那种!
妈妈们说,跟她一批的女娃,有几个好货,又说她眼睛好看,就是皮子糙了点,养养看要是白了,大了肯定好卖。
刘小丫知道,这里不是好地方,是火坑,但这里的日子过的当真比家里好多了。
她被卖来之前,家里已经断顿几天了,靠着野菜撑了些日子,今年大旱,娘说不卖她,家里人就得饿死。
刘小丫不怪她娘,她知道她娘为了多给她一口吃的,连野菜汤都只喝涮锅水。
她被人牙子带走的时候,娘哭得很大声。
刘小丫想再见一见娘,告诉她,自己过的很好,在这里吃的好、穿的好,除了每日学的东西多些,如今简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跟刘小丫同一批买进来的女孩还有五个,不过只有她们两个每日里要跟大些的姐姐一同学念书、学琴棋书画、学衣着打扮、学走姿跳舞,另外三个成了楼里的小丫头,帮忙打杂做事的。
瞧着她们忙忙碌碌,而自己却可以“锦衣玉食”,刘小丫第一次有了名为优越感的感觉,因此她上课学的额外认真。
但大些的姐姐们却不怎么喜欢她,不喊她的新名字婉君,只喊她黑蛋,反倒是对跟她一起进来的青柳更好些。
隔三差五的,她要用奶汁沐浴,还要喝些药,很快,她的皮肤变得白皙起来,姐姐们也再不如从前一般嘲笑她黑,只是对青柳仍旧更好些。
再大一些的时候,刘小丫、应该说是已经改名的婉君,明白了其中缘由。
青柳长得太好看了,妈妈说,下一届的花魁说不得就是她了。
有了妈妈的这句话,青柳在楼里的地位忽然高了起来,即使已经接客的姐姐们也对她十分亲和。
在楼里待久了,婉君渐渐的也明白了花魁的含义。
那是楼里最出挑的姑娘,别人是恩客挑姑娘,花魁却是姑娘挑客。
婉君揽镜自照描摹眉眼,即使她此时只有七岁,也能分辨美丑,她长得好看,却比不上青柳。
她也想做花魁。
渐知人事,她知道自己将来要做的是低贱的行当,可若是成了花魁,便大有不同,前几年还能做清倌,说不得就让哪家的公子瞧上,赎身做妾去了。
那可是一步登天!
婉君苦练技艺,然而不论才情如何出挑,她的容貌都略显逊色了一筹。
眼瞧着年岁渐大,婉君不甘心就泯然于众,她便盯上了现今的花魁,花娘。
花娘已经二十三,再过几年,便是老女人了,那时候必然再做不成花魁,若是有人赎身还罢了,若是不成,只能同旁人一般,沦为下贱的妓子。
青柳这些年叫姐姐们捧着,有些傲,与年岁渐长的花娘也起过几次冲突。
婉君她与青柳有些不对付,想必也不想瞧着青柳快活,便想偷偷向她学些做花魁的手段。
不过婉君知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花娘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她,因此虽然婉君心中着急,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渐渐与花娘熟络起来,再帮她做些事情,譬如给某个姐姐使绊子一类。
她是小姑娘,是楼里未来的摇钱树,又一向乖巧听话,有什么问题,妈妈总是不是太过惩罚的。
一来二去,她便成了花娘的自己人。
到此时,婉君才敢隐晦试探着问些花魁的事。
婉君还记得当时花娘瞧她的眼神,别有深意,那时婉君就知道,花娘必然看穿了她的想法。
但花娘并没有斥责于她,只是一边拆着耳环一边对她说:
“做花魁,最重要的就是要记清自己的身份。”
彼时婉君才十岁,有些听不明白。
花娘瞥她一眼,勾唇笑道:“你得记得,再是花魁,别人再是吹捧,你也不过是个下贱的妓子。”
这话听得婉君有些不舒服。
“楼里逢场作戏,你是,男人们也是。”
花娘拆完了头,乌发散落,她转头看向婉君,挑眉问道:“听不懂?”
婉君迟疑着摇了摇头。
花娘却笑了,摸了摸婉君的头,道:“现在听不懂也好,只你记得,男人嘴里的情爱话,当不得真,只有银子才是你最亲的。”
打那之后,花娘便教她穿衣打扮、描眉画唇。
“你底子不差,只是比那青柳,少了几分气质。”
花娘给她化完妆,婉君对着镜子一瞧,嘴巴长得老大。
这、这是她吗?!
镜子里的女孩,豆蔻年华,唇红齿白,但那双大眼眼尾带的媚态与清纯碰撞,让她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花娘捧着她的脸左瞧右瞧,笑道:“不错,这个适合你如今的年纪,男人们大多喜欢这个味,去洗了吧。”
洗、洗了?
婉君有些不舍得。
花娘挑眉道:“你若是一下子变了样,谁瞧着都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了,你如今年岁小,慢慢在脸上做变化,等长大了,别人也只会赞你一声长开了。
只要十四岁那年妈妈为你造势,成了花魁,便谁都取代不了你了。”
婉君咬唇,大略明白了花娘的意思,听话的洗了脸。
花娘见她听话,心中也是满意,才又道:“什么年纪什么妆,况且若将来你一成不变,那些男人没几年也就腻了,你要学的不是这一种妆容,而是如何将你想要的气质在脸上、身段上凸显出来。”
婉君其实不是特别明白,但她知道,想做花魁,就得听花娘的。
“再有,做花魁,还要用脑子,要听得懂人话,说得出鬼话。”
她跟着花娘学习,渐渐的,楼里的人忽然发现,她竟然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
一开始她还是与青柳平分春色,渐渐的,妈妈便将重心放在了她身上。
是人都知道,下一届的花魁,不是青柳,而是她。
然而她并没有自傲,而是跟楼里的姐姐们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十四岁出阁那年,青柳划破了她的舞衣,而她略作改动,一舞倾城。
她成了花魁,并且是整个府城的花魁娘子,她比花娘更为出名。
花娘这一年已经二十七了,只不过她价已经跌了三番不说,过高的价格,让她少了许多恩客,也不过挂个名头。
婉君接替她的花魁之后,花娘用这些年攒下的银子赎了身。
临走时,花娘握着她的手,低声嘱咐:“要记得,攒银子,别想着靠男人。”
婉君应了,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十六岁之前,她都不用接客,只做清倌,她打算用这段时间,好生在客人中筛选一人,纳她为妾。
她声名在外,会说话又通晓男人心与琴棋书画,自然比外面的女子更得那些公子哥的心,因此也有了自己的常客。
最常来的就是一位刘公子,他家财颇丰,本身也有个秀才的功名,几次下来她便知晓,刘公子祖上经商,从他爷爷拿辈才脱了商籍,而他就是族中最有读书天赋的那个。
刘公子的身份在她的恩客中实在数不上,只不过钱财多些。
婉君瞧上他,一是因为他相貌堂堂,二也是因着他出身商贾,身份说不上太高,家中规矩必定比官宦人家松些,如此才有可能说服长辈,纳她进门。
如此,婉君便对刘公子格外上心。
她的柔情蜜意刘公子自然是感觉到了,很快刘公子对她倾诉衷肠,她一开始虽只是想跳出火坑,但一来二去,对刘公子也动了心。
两人郎情妾意地交往了一段时间,刘公子许诺,待他拿到举人功名,便以此求得家人让他纳婉君为妾。
婉君激动之下甚至差点逾了矩,好在浓情蜜意之时,婉君还留有一份清醒,她记得花娘警告过她,男人的话能信一分,这人便可称之为君子了。
得到了,男人也就不会珍惜了。
花魁的初夜宝贵,她绝不能失了身,否则若是刘公子反悔,她便是不被妈妈打死,也是要沦为最下等的娼妓,供人随意取乐了。
婉君的选择是明智的,刘公子赶考走后,便再也没有来寻过她。
婉君之后找人打听过,听说刘公子一路考上了进士,举家搬迁京城去了。
倒也……人之常情。
终归也没有被骗财骗色……
婉君心下黯然,但与刘公子的交往废了她一年的时光,她没有多少日子便要真正接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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