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2/2）

她自称来自古代某朝，却不肯细说。

反而很是开明地表示，既然已经进入现代社会，也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但安知无偏要拘泥。

安知无比梅岚还要客气，也没和梅岚继续就坐哪里展开八百个回合的论述。

而是自顾自站到西位，没管梅岚让不让主座。

甚至很是善意地笑了笑。

“不会。”

“我是客人，本该如此的。”

“有的礼节我们也在沿用，但有的礼节，确实繁复了些。”

“有时候我可能没注意到，也希望您别介意。”

安知无意有所指。

而梅岚。

看起来，也确实并不介意。

梅岚在主座坐下。

安知无这才坐下。

在开始这段谈话之前，梅岚先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听说，《论语》现在也是人们的必读书目。”

“安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想听听您对‘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的见解。”

这个切入很含蓄，安知无想。

于是安知无也微微颔首，以示敬重。

“可惜我也才疏学浅，不过倒也有些不成熟的见解。”

“在我看来，这‘道’，不该是口说耳闻的空中楼阁，而应落在实处。”

“我想孔子周游列国，也并不是单纯为传扬他的‘道’，而是想让所有人，沿着他的‘道’，去做。”

大概是梅岚的目光太专注，安知无本不欲说这么多，但还是忍不住发散了一下。

“闻道者万千，沿途者甚寡，而甘愿夕死者......”

安知无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万中无一吧。”

梅岚安静地看着她，却好像不是在看她。

像是透过她，在看一个故人。

这样似乎拉进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安知无不喜欢被看作任何人。

但她同样，不会去阻止对方这样的行为。

沉默许久，梅岚才再次出声。

她语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失礼了，安小姐。”

“您刚刚这段话......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我想如果你们能见面的话，或许能一见如故。”

安知无这时却没有为难梅岚。

反而，她觉得，现在才仿佛揭开了对方隐藏在处变不惊面具下，那一点点柔软的、触动人心的地方。

于是安知无又笑了，这次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我想你们是朋友的话，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如果您觉得我的名字不难念的话，不妨叫我知无吧。”

“我想知道，您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梅岚闻言，站起，然后郑重地向安知无欠了欠身。

安知无这下没防到，只能坐着受了这一礼。

那是被敬的浑身难受。

下一秒，她听见梅岚说。

“在我看来，闻道虽有先后，知无小友却是走在我前的。”

“千万人中，得见小友，实乃我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