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人生（1/2）
旁观人生
2002年，冬。
张婶给昏睡的女孩穿上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又用一把锋利的剪刀剪去她的长发。
随着马桶冲掉发丝，张婶状似亲热地抱着她走出卫生间。
张婶就这样，将小女孩带离了她的父母。
出了卫生间，一个大汉走到张婶身边，伸手想接过女孩。
“会抱孩子嘛，别给我露馅了。”
张婶越过男人，朝商场门口走去。
商场门口，面包车早已等候多时。
“快上来。”
老黄推开车门。
“诶，好。”小石子连声应道。
两人迅速上车，汽车驶离商场。
“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
这个女孩相貌好，人又机灵，自打一出现就是张婶的目标。
老黄望着后视镜里的张婶：“婶，尤村这单咱可得赚发了吧。”
这次要去的是G市一个叫尤村的地方，那里最愁的便是嫁娶之事。只要他们把女孩送过去，就不愁拿不到钱。
把女孩放到一旁的座椅上躺着，张婶扫过他们的表情。
她漫不经心地给老黄说了个数字：“4000吧。”
“这么多！”小石子惊叹。
这个数字让经验丰富的老黄也觉得不可思议。
4000块，可算得上一笔巨款。因为寸土寸金的首都H市，最好的城区房价也才3000块一平。
“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张婶给女孩身上的衣服扯平，“用一点小计策，估计4000都说得保守。”
车里三人各怀鬼胎地想着怎么拿到最多的钱，谁都没有注意到女孩颤抖的睫毛。
刚下高速到了G市一个邻近的村庄，车子忽然停下。
“怎么回事？”张婶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老黄下车查看。
“他妈的，没油了。”
“你不是老跑这一段的吗，怎么会不清楚用多少油！”
老黄急得跺脚，“我本来想加的……”
临走前，他特意加过一次油，但谁知道张婶说出那么惊人的一个数字，老黄的心思早就跑掉了。
张婶气得扇了他一巴掌。
“张婶别生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小石子连忙下车劝阻。
就在这个功夫里，早已苏醒的女孩猫着腰跑了。
“货没了！”
张婶眼尖地发现了女孩的逃跑。
屋漏偏逢连夜雨，慌不择路之下，女孩钻到一棵树后，一个醉鬼恰好也在此睡觉。
女孩不敢出声，使劲缩着自己的身体。
搜查得很细致，张婶他们很快就惊动了那个酒鬼。
“找死啊，吵个不停。”
“关你屁事。”
张婶气得不行，见此时还有一个酒鬼打扰他们，她更是烦躁，“死酒鬼，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
醒过来的酒鬼脑袋昏沉。女孩躲在草丛里，他只看见了吵闹不停的张婶三人。
“老子他妈只看见你这几个老鸹萤。”
老鸹萤是当地方言，是说夏天常见的一种围着灯飞的黑壳昆虫。
小石子见张婶又要和对方骂起来，连忙拉住她，“张婶算了算了，和这种人计较什么。”
离开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来时的路。
张婶他们无功而返以后，酒鬼又睡了过去。他睡得很死，女孩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离开。
“妈妈说过，要是我不小心和他们分开了，一定要在原地等。”
女孩不停重复着这句话，试图沿路跑回商场。
这是4岁的黎鸢，这场意外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黎鸢跑了很久，久到妈妈给她新买的鞋子都跑破了。
冬天冷风刺骨，寒风从破损的鞋洞钻进双脚。
黎鸢冻得脸蛋通红，脚趾发僵，可她不敢停歇。
“别害怕，还有我在。”
源世界的黎鸢已经亡故，黎诚没有可以容纳自己意识体的地方。
她站在黎鸢身后，静静陪伴着。
被石头绊倒划破手掌黎鸢也不哭，一心只想能快点回到父母身边。她听不到黎诚的话，继续向前面跑去。
这个时候一辆车向黎鸢驶来，车里的人看到她以后连忙刹住车。
“孩子，你没事吧？”
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从车里下来，她搂着黎鸢担心地问。
黎诚看到女人的面容以后，眼神一亮。女人是黎诚的养母张清，开车的是她的丈夫林秦刚。
黎鸢没有说话。她警惕地站在原地，害怕自己落入第二个陷阱和圈套。
“小姑娘，叔叔给你父母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家好吗？”
黎父和黎母从没告诉过黎鸢他们的电话，黎鸢从能见到爸爸妈妈的激动又转变为难过。
林秦刚和张清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知道了黎鸢的答案。张清扶着黎鸢起来，想带她到车上暖暖身体。
“孩子，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林秦刚向黎鸢展示自己后座上的补品，“我们是要回去探亲的。”
这次过来也是偶然，林秦刚的老家在Z市，父母催促他们早点到家，林秦刚便抄了条小路。
黎鸢余光瞥着四周，试图逃跑。
“我不走。”
大概是眼前的夫妻不像坏人，黎鸢终于开了口。
夫妻两人没办法，最终选择了报警。
张清和黎鸢一起站在原地，她把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凑近黎鸢。
听到警察给他们“原地等待，他们尽快过来的答复”时，黎诚站在张清二人身后，心里叹了口气。
就算是报警了，在消息闭塞的当时，离开了父母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她很难再回到父母身边。
黎诚后来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张清在警察的回访电话里知道这件事，最后决定领养黎诚。在黎诚八岁的时候，张清在一次员工体检中被查出患有恶性肿瘤，需要大量的钱治病。
恰逢‘物理家’招募小孩子，进去一天就是五十块。黎诚早熟，就想帮家人分担，自愿加入了他们。
而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在训练营中，她又化名黎诚。
自此和以前再无交集。
“你果然在这里。”
之前遇见的醉鬼跌跌撞撞地朝她们走来，张清下意识地将黎鸢护在身后。
“你不要乱来！”
张清大声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
林秦刚立刻护在张清面前，挡着醉鬼。一旁的黎诚也想帮忙，可她现在根本拦不住任何东西。
不料，尚未完全清醒的醉鬼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擡手就朝他捅了过去。林秦刚痛苦地倒在地上，张清又气又怕。
“老婆，”林秦刚疼得咬紧牙关，“先上车。”
他说着就握住醉鬼的脚腕，不让醉鬼再靠近自己的妻子和那个孩子一步。
张清带着黎鸢上车。
“快走……”
把黎鸢安顿在后座，看着仍在苦苦阻拦的丈夫，张清从车里拿出急救包又下了车。
他们是夫妻，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鸟儿，他们要一起回去。
趁着酒鬼调整自己状态的时候，张清跑到林秦刚身边想把他扶起来。
“刚才警察说了马上就会过来，我们要相信他们。”张清飞快地给林秦刚做好紧急包扎，“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会和他斡旋，拖延时间。”
林秦刚望向张清坚毅的眼神，“有问题你就立刻上车。”
张清看着林秦刚一点点松开了他们相握的双手。
“居然有这么一个大美人。”
醉鬼正甩着脑袋，擡眼却看到了过来找他的张清。看清张清的脸，他瞬间动了别的心思。
“既然你这般好色，有没有想过，色字头上一把刀！”
张清趁他不备，猛踢他脆弱的地方。
“你这个女人……”
醉鬼痛苦地丢开刀，捂住自己的伤处。
张清不敢迟疑，解决了醉鬼后转身想跑到林秦刚身边。
“小心！”
林秦刚的声音传来，却为时已晚。
醉汉被一个壮汉扛在肩上，而在张清的身后，几个看起来极为敦厚却健硕的男人围住了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一个穿着洗旧t恤的男人从壮汉身后走出来，他笑眯眯地搓着双手来到张清面前，“妹妹是城里来的吧？”
尤强是村里的霸王，和外面的管理层有着勾连。前不久尤强的老婆跑了，接到消息的张婶和他们联络，说能送来一批新货供他们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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