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2/2）

“可是长老说如果有消息必须先通知他啊。”

南靖不说话了。

师弟心里发毛，畏畏缩缩地看着南靖，嘴巴一张一合，虽没再敢说什么，可看样子便知他并不服气。

他低着头，看不见南靖脸上的神色，只能听见南靖叹息着柔了声，然后轻道。

“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去吧。”

“是，师兄！”

师弟顿时眉开眼笑，他转身就要走，却在迈出步子的一瞬间，瞳孔一缩，从何处而来的藤蔓贯穿了他的躯体，鲜血还未来得及向外流，便被藤蔓吸收。

南靖垂落木栏上的手指微微抖动，他冷漠地指使着藤蔓将尸体投入海水，不多时，师弟便沉了下去。

站在灵舟上的南靖目光阴翳，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却又在片刻后，不知为何，捂住了眼睛，发出了刻意压制后的痛苦嘶哑。

身后，脚步声伴随着血腥味传来，男子的嗓音温和谦逊，月白色的长袍随风摇动不止，他身姿清隽，一举一动，宛如云外天的真仙，他俯下身，对痛苦的南靖说。

“你想进神墓吗？”

·

“绘绘，我们来了。”

不知是谁给朝雾竟做了把轮椅，此刻，陆无声推着朝雾，缓缓走到桑绘面前，她含笑自若，即使是面对桑绘身侧的傅绪州也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样。

桑绘淡淡瞥了眼，随意应了声，白皙如玉的骨哨被她拢藏在袖中，温凉的触感似乎在昭示些什么。

朝雾见她如此冷淡，倒也不恼，她含笑着，视线扫过四周，见的确没有想象中的身影，她眉头不经意地一挑，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桑绘，而后垂下眼皮，不再言语。

“傅绪州。”

似乎是时机差不多了，桑绘忽地开口，傅绪州会意，擡手之间，无形的灰雾自上而下，将无名洲萦绕，狂风开始作响，朝雾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眉头微微蹙起。

桑绘神色不变，擡手自虚空取出十方，锋利的剑刃自乌木剑鞘挣脱，迸发出曦光，桑绘敛眸，动作毫不犹豫。

手心滴落血珠，坠落地面，骤然激起明光，朝雾下意识闭上眼，炙热的明光似乎要将万物吞噬。

傅绪州平静收手。

灰雾消散。

朝雾睁开眼，眼前倏然出现了三千白玉阶，漫漫无尽，直入云雾，雕着乐宴图的玉柱上，鸟雀栩栩如生，敛羽休息，振翅而飞……

白云雾霭，仙气渺渺，倒不像是个墓了。

“走吧。”桑绘首先擡步，身侧傅绪州如影随形，朝雾擡眸，与陆无声对视一眼，无声地应允，陆无声点点头，将朝雾背到了背上。

桑绘瞥了眼，并没在意，她望着似无尽头的玉阶，脑海思绪一转再转。

“神墓能容纳五人，你既得到了钥匙，又为何不带林丹卿，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丹卿有丹卿的事，何况……”桑绘顿步，回眸轻笑，“你怎么知道神墓如今只有我们四人？”

朝雾眯起眼睛：“南商雨？”

桑绘笑笑，转过身，没再理她。

陆无声默不作声，却是隐隐皱起眉头，朝雾擡手，轻轻在她眉间一划，柔声。

“没事的。”

陆无声抿唇不语。

走了不知多久，桑绘忽地停下步子，与傅绪州对视一眼。

朝雾：“怎么了？”

话音未落，玉柱上的鸟雀忽地转动起来，各种姿态的鸟雀纷纷睁开了原阖起的眼睛，鸟鸣高亢，桑绘提起十方，对着蜂拥而来的鸟雀使出剑势，剑光如虹，刹那间将玉石化作的鸟雀击退，但没片刻，有一批鸟雀蜂拥而来。

陆无声抽出腰间的长鞭，一边护着朝雾一边斥退鸟雀，朝雾起手，单手结术，灵光飞跃。

桑绘眉头皱起。

“绘绘，吹哨！”

是十方。

桑绘随手将十方挽出一个剑花，袖中的骨哨随着手滑出，清脆的哨声霎时响彻云霄，而随着哨声的响起，玉石鸟雀重归玉柱，合上了双眼。

朝雾收回手，眼神意味深长，她笑笑道；“绘绘真厉害。”

傅绪州轻飘飘向后一瞥，朝雾含笑，敛下眸子。

桑绘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她仰头看着布满云雾的前方，半晌才缓缓道：“快到了。”

闻言，朝雾垂落的眼中眸光一闪。

桑绘擡步向前。

桑绘说得没错，再走出不过十几阶后，巍峨庄重的玉宫瞬间映入眼帘，琉璃瓦下铃音阵阵，无风自响，殿前十八玉柱萦绕神秘符文，隐隐间，尚有仙气飘荡，不远处的殿门前，一只庞大的鸟雀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它眉心一点朱红，如方才见到的所有鸟雀一般，紧闭双眸，安详静和。

“神墓……”

朝雾眼中似染上了薄薄的雾气，她望着眼前这一幕，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陆无声的肩头，示意陆无声将她放下来。

可朝雾刚从陆无声肩头下来，一道威严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那声音飘忽，清冷，恰如这看似并不真实的飘渺玉宫，太虚神墓。

“何人扰吾清梦？”

而那自几人进入便时刻萦绕玉阶的鸟鸣与乐声，也随这道声音寂静下来。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桑绘却是擡起了头，唇角弯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