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2/2）

桑绘回眸看了眼傅绪州，傅绪州眼眸平静，见桑绘看过来，甚至还有心情朝她一笑。

微生昭继续道：“我要龙骨，不过是为了救我女儿，只要能救她，我愿意在空潭守百年千年，守着渊物，绝不会让渊物进入修仙界！”

她目露哀求。

桑绘沉默片刻，转身看向傅绪州。

微生昭连忙补充：“空潭连接渊地，你身上的伤只有渊地能化解，若你愿意，我可护你进入渊地，待伤好后再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渊地能解决傅绪州的问题。

桑绘眉头蹙起，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到衣袖倏然被人轻轻扯动。

傅绪州朝她摇摇头。

“好了，桑绘，我们回去吧，丹卿还在等你。”

桑绘望着他，半晌，叹出一口气，她拉起他微寒的手，笑道。

“傅绪州，好。”

微生昭站在原地，唇角缓缓溢出血丝，她茫然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许久她才缓过来，嘴唇翕动。

“不对，是和哥哥一样的气息……”

微生昭脚步踟蹰，想要追上那道身影，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眼帘，木盒随即浮现在她手中。

微生昭望着精巧的木盒，沉吟不语。

良久，她才擡眸，落了雪的眼睫下，一双明眸似是愕然。

·

苍茫的落雪掩盖下行人的踪迹，桑绘坐在暖和的屋内，围着火灵石，伸出手来，火灵的光芒落在她的脸颊，添了几分暖意。

“微生昭的女儿……你住在孤云，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吧？有听说过她吗？”

傅绪州坐在桑绘身侧，拢了拢身上的绒衣，桑绘瞥了眼，莫名觉得眼熟，这似乎是那天傅绪州拿给她的那件。

他什么时候放到随身空间袋了。

傅绪州轻咳了几声，接着微微摇头：“孤云微生氏向来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她们，不过……”

他微微一顿，望着桑绘继续道。

“既然她说她的儿子是这代微生氏至强，那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知道他的下落。”

桑绘将身子向后一靠，姿态慵懒放松，她沉思片刻，与傅绪州对上视线。

“新帝君。”

微生徽。

傅绪州颔首。

“龙骨若在他手中，恐怕很难拿到。”傅绪州说，“我的身体，你不必担心。”

桑绘挑眉，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不是不久前还抱着我说不想死吗？”

傅绪州依旧敛眸，轻声：“比起死，我更不想让你受伤。”

桑绘唇角的笑意一滞。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傅绪州这近乎直白的话语，死一样的寂静弥漫在二人间，最后还是傅绪州先开口。

他擡眸，火灵石的微芒落在他的眼底，那双眼睛温柔澄澈，唯留一人面容。

“我不会死的，桑绘。”

桑绘背过头去：“……那你还要龙骨吗？”

龙骨若真的在微生徽手中，那的确会很麻烦，即便是夺来也要花不少工夫，也不知傅绪州是否能撑到那个时候。

她难得心软一次不杀他，总不能还让傅绪州走上那条路吧。

桑绘在心底叹了口气，单手托住脸颊，背对着傅绪州的眼眸若有所思。

“不用。”傅绪州抿唇一笑，目光柔和，他望着桑绘，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春意，可片刻后，他又淡淡垂眸，唇角的笑意也平了些许。

他缓缓抚摸上脸颊的那条长疤，眼底晦涩不明，可在桑绘转过头的一瞬间，他又恢复如初，笑着注视向桑绘。

“桑绘。”

还在沉思的桑绘：“怎么了？”

微弱的光下，傅绪州清隽的面容，笑意温和缱绻。

“不，没事，只是想……叫叫你。”

桑绘点头：“嗯？”

火灵石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桑绘瞥了眼，余光又扫过紧闭的门窗。

“风好像没那么大了，我出去看看丹卿。”

傅绪州嘴唇翕动，下意识擡手。修长的手指滑过桑绘的裙摆，指腹的余温流散在她的裙边，傅绪州愣了下，将手蜷缩回衣袍，漆黑的睫羽不经意地颤动。

桑绘并未察觉，她径直走向门口，开门时，她回头看了眼傅绪州，傅绪州擡眸恰好对上她的目光，他眉眼一弯。

桑绘点点头，离开屋子的同时还不忘将房门重新关好。

待桑绘一走，渊物立刻在傅绪州脑海出声：“她又去看他朋友了，你的心上人又不要你喽。”

傅绪州敛眸不语。

屋外，风雪已经小了许多，桑绘环顾四周，目光倏然在一处停顿，小小的人影如同一滴墨，落在苍茫雪域，格外惹眼。

“丹卿。”桑绘走近，弯下身，摸了摸林丹卿的头，林丹卿眉头蹙起，却没躲开。

桑绘眉眼弯弯。

“这么冷，不进去吗？”

林丹卿眨眨眼，忽然拉住桑绘的衣袖，眼神平静澄澈，却迟迟不语，她拽着桑绘的衣袖，越攥越紧。

“阿昭姑娘？阿昭姑娘？你在家吗？”

桑绘直起身子，她听出了来者的声音，正是柳何人的父亲。

“南昭姑娘不在，您有什么事吗？”

听到是陌生人的声音，柳父明显一顿，只是不出片刻，他再次焦急开口。

“我儿夜里惊厥，求您快去看看吧！”

他儿……柳何人？

桑绘想了想，起身想要去找林老，可衣袖却被用力攥住，她尝试着抽回，却被攥得更用力，无奈之下，她回眸看向林丹卿。

林丹卿蹲在地上，脸颊是被冻出来的红晕，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要去。”

有一瞬间，桑绘觉得，她是空潭外的那个林丹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