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2/2)
城府深得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桑远河长叹一口气,阖眸。
“还用救吗?”
“救。”桑霁转身,“明天午时,我要见到能说话的他。”
桑远河:“……知道了。”
翌日。
来自孤云的灵舟停泊在抚桑山,桑绘站在灵舟,遥遥张望,乌泱泱的人群中,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微微一怔,那道身影瞬间被人群淹没。
桑绘步下灵舟,南夫人率先走到她面前,目光由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半晌才收回眸子,语气平静。
“倒是没什么变化。”
桑绘含笑行礼,身子才稍弯下,随即被一双柔荑扶起,余夫人拉过桑绘,眉宇担忧,她紧紧注视着桑绘,心疼道:“瘦了。”
桑绘笑:“不比善善妹妹,鉴灵院修行繁忙,我天资愚钝,难堪大道,善善妹妹刻苦勤学,她才是真的瘦了。”
闻言,余夫人眼中既骄傲又担忧,顺着桑绘的话抱怨道:“那孩子,我都叫她不必那么急了,整日心里就是修行。”
南夫人冷冷瞥了眼,开口:“行了,这是来接桑绘的,不是来听桑善有多努力的。”
余夫人张了张口,脸色涨红,讪讪放下手。
“洲主在那边。”
南夫人偏头示意,她神色冷淡,与桑绘走前完全不同,五年前,她还愿在桑绘面前佯装慈母,如今竟是连个表情也不愿给她了。
桑绘轻笑了声,惹得南夫人蹙眉,疑惑看她,她稍稍行礼告辞,接着走向桑霁。
桑霁站在众人中央,低垂着睫羽,他似是若有所感,擡起眸子,一抹上位者的威压不自觉流露出来,见是桑绘,他侧眸向身侧的人。
身侧的人接到示意,立马连声告退。
桑霁颔首:“活着回来了。”
“是啊。”桑绘笑,“活着回来了,兄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啊。”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意外的。”
“这么一听,还真觉得我有多厉害呢。”桑绘道,“说起来,我该唤您洲主大人才是。”
桑霁:“你我兄妹,讲那些虚礼反而显得生疏了。”
桑绘偏头,笑得明媚动人:“兄长,我们何时熟悉过?”
桑霁沉默片刻,莞尔:“你说得对。”
他们之间,向来是你利用了我,我利用了你,不过都是棋局上的棋子,从未熟悉,何谈生疏?
他转身。
“午时之后,记得到正殿,我有要事。”
“巧了。”桑绘笑语吟吟,“我也是。”
·
午时,抚桑山正殿。
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只觉刺眼,守在正殿前的侍卫面无表情,见人靠近,安稳不动。
傅绪州脚步一顿,随即垂下眸子,他捂住唇,低咳了几声,脸色苍白无力,一步步走得极为艰难。
正殿的门敞开着,傅绪州径直进去,无人阻拦。
桑霁坐在高堂,听到有人进来,却没有擡眸,他手中紧握着长剑,唇角笑意温和,眸光慢慢扫过剑身。
“父亲是个极为愚蠢的人,事事做不好,事事还都要做。”桑霁轻声叹息,“即便是死,也要给我留一堆烂摊子。”
傅绪州沉默不语,他静静注视着桑霁,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漆黑的眸子宛如死水,溅不起一丝涟漪。
桑霁将剑抽出剑鞘,长剑刹那间发出铮鸣,寒冷的剑光折射在傅绪州破败的衣袍。
他的神色依旧冷淡。
桑霁难得赞许了一句。
“不愧是昔日的傅剑仙。”他提剑走下台阶,语气温和,“不过我寻你到抚桑山,是有事相求。”
傅绪州依旧沉默。
“傅氏与桑氏的婚契,你一直带在身上吧?”
傅氏与桑氏的联姻定下后,婚契便落到了个人身上,即便傅绪州不被傅氏承认,桑绘婚契的对象依旧是傅绪州。
天地为证。
“劳烦您,把婚契交回来,或者,毁了它。”
话音未落,傅绪州的眸中骤然泛起涟漪,只是不消片刻,又重归死寂。
桑霁望着他,忍不住笑出来,只是这笑意不抵眼底,他站在高处,俯视着傅绪州,将他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本就是父辈的戏言,傅道友不会不知道吧?”桑霁语气仍温和有礼,却隐隐透出了些许无奈。
“劳烦您识相一点,和我妹妹退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