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经商之议(1)(1/2)
控制了府城郧县,肃清了少数民愤极大的贪官劣绅后,刘处直并未急于庆功或立刻挥师他处,而是抓住这难得的休整期,着手进行一项在他看来至关重要的内功修炼那就是让麾下军官们学会精确计时,这在他眼中,是军队从流寇作风向正规化迈进的关键一步。
地点选在了郧阳府的乡试会场,这处府学讲堂宽敞明亮,青砖铺地,棂星门肃穆,正好容纳众多军官。
然而,教学进程却远不如预想中顺利,讲堂前方挂着一块临时赶制的巨大木质表盘模型,上面粗糙地刻画着罗马数字I到XII,刘处直亲自拿着那枚从巡抚衙门缴获的黄铜外壳怀表,站在昔日学官讲经的位置,耐心讲解:
“诸位兄弟,看仔细了,此物名唤怀表,乃是西洋工匠所制,计时之准,远超观日看星、燃香击柝!”
“这长针,名为分针,走完这一大圈,便是六十分钟,合咱们的四刻钟!这短针,名为时针,走完这一圈便是十二个小时,合咱们的六个时辰!记住了,长针快, 长针在时钟上走3大格就是十五分钟即为一刻钟,短针走一圈就是一小时四刻钟。”
台下,黑压压地坐满了哨官及以上的军官,包括高栎、李茂、史大成、孔有德、刘体纯、马世耀、郭世征等高级军官,以及联营的刘国能,反应却是各异。
李虎瞪圆了眼睛,盯着那画着弯弯曲曲符号的表盘,使劲挠着头:“大帅,这劳什子弯弯绕绕的,看它作甚?咱们打仗,抬头看看日头到哪儿了,或者瞅瞅星星月亮,再不济点根线香,不也一样知道时辰嘛!搞这玩意,费劲!”
史大成最近几月在潭头镇吃过亏,但依然觉得麻烦:“大帅,李虎说得在理,这东西小巧是小巧,可也太精巧了,万一磕了碰了,或者咱们看不懂弄错了,岂不是更误事?还不如听更夫打梆子,或者中军擂鼓来得直接响亮!”
一个把总半开玩笑地说道:“大帅,有这功夫,不如让兄弟们多练练劈砍,多睡会儿觉!这玩意儿,是读书人玩的把戏吧?”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和议论声,充满了武夫对陌生事物的本能排斥和不解。
刘处直眉头微蹙,但他知道强压不是办法,他拿起怀表走到台下,来到史大成面前,将滴答作响的怀表凑到他耳边:“你听听这声。”
史大成一愣,侧耳倾听那规律而持续的“滴答”声,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
“听见了吗?”刘处直沉声道,“这声音不急不缓永不停歇,它告诉我们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不会因为你是官军还是义军而快慢半分。”
“但谁能更好地掌控它,谁就能在战场上多一分胜算!你想想,如果约定时间出击,各部皆以此表为准同时发动,官军如何能防?”
“若以往,靠感觉,你部早半刻,他部晚半刻,若是在一处战场还能靠金鼓旗号发动,但以后要是大兵团会战,你后营如果离前营七八里地,那金鼓旗号你看得到吗?”
他一番话,将怀表的作用与未来的作战联系起来,顿时让不少军官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认真思考。
理解是一回事,学会又是另一回事,一整天的教学下来,绝大多数军官,包括刘国能,对着那表盘模型和不断移动的指针,依旧如同看天书。
真正能看懂表盘,准确说出“现在是巳时三刻”或者“午时刚过两刻”的,除了刘处直自己,竟寥寥无几。
出人意料的是,完全掌握了的竟是左营营官孔有德,以及他麾下的两名千总全节和线国安。
孔有德颇有些得意地捻着下巴上的短须,走到台前拿着木棍指着模型表盘,对着台下那些依旧迷糊的同僚笑道:“嘿嘿,我老孔当年在登莱,跟着孙抚院(孙元化),没少跟那些红毛夷人教官打交道,摆弄过比这还大的自鸣钟!这怀表虽小,里头的道理相通!看这长针短针,明白它们咋转的,就啥都明白了!”
全节也接口道:“是啊,当年在东江,毛帅(毛文龙)也曾从去倭国的荷兰红毛夷手上买过钟表。”
线国安在一旁点头称是,他们作为原登莱系的军官,确实比一直在内陆转战的兄弟们多了些见识,不止孔有德三人,他们麾下的把总如孙延龄、马雄、胡一第、李养性等人也基本上都看懂了。
刘处直看着这情形,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拍了拍桌子,让喧闹的讲堂安静下来:“好了!看来这东西也不是人人都能立刻学会,强求不得,但必须学会!既然孔有德、全节、线国安你们三个已经掌握,那这授时讲习之事,就交给你们三人负责!”
“孔有德,你为主,全节、线国安为辅,务必在十日内,让所有哨官以上弟兄,至少能看懂大概时辰,知道长针指到哪儿大概是几刻!十日后,本帅要亲自考核!谁要是学不会,罚三个月俸禄,这么简单的玩意十天时间是个人都学会了。”
“大帅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转向台下那些愁眉苦脸的军官们,咧嘴一笑,带着几分促狭,“兄弟们,别苦着脸了!从明儿起,我老孔就是你们的教官!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学!早点学会,早点回去抱婆娘!谁要是拖后腿,嘿嘿,我请他吃‘小灶’。”
全节和线国安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这看似简单的授时任务,便在一种混合着无奈、好奇和轻微压力的氛围中,移交了过去,这只是开始,让这支习惯了“差不多就行”的军队接受精确的时间观念,必将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处理完授时这件小事,刘处直开始思考更长远、也更核心的问题,吃过晚饭后他召集了军师宋献策,以及高栎、孔有德、李茂等主要将领,在巡抚衙门后堂进行密议,桌上摊开着湖广、四川、陕西的舆图。
“我等转战近八载了,披荆斩棘终有现在的基业,现下部众有一万八千人也基本上都是掌握了一定技战术的老兵了就算是同等数量的官军咱们也有一战之力了。”
“但是流动作战终非长久之计,流寇之弊在于无根,谁都不能保证能一直赢下去。”
“前些年我们采取流动作战是因为打不过官军必须这样,不然以前的何崇渭和张存孟就是榜样,但天启七年王二起义到现在,明廷内外交困实力是一年不如一年,别看去年朝廷的税收甚至是增加了,那都是竭泽而渔的做法,并且现在官军的总兵级将领能听完全听朝廷话的也不多了,前几年还有杨嘉谟、王承恩、李卑、邓玘、汤九州、曹文诏、左光先、孙守法、尤世威这些悍将。”
“现在这些人只剩下左光先和孙守法了最多再加个副总兵曹变蛟他们都是三边将领,所以咱们坐下来的时间点已经成熟,可以寻一处真正的根基之地,坐下来经营地盘积蓄力量,方能真正与朝廷分庭抗礼,图谋大业!”
刘处直指向舆图上郧阳府的位置:“郧阳此地,四省通衢,看似紧要,实乃四战之地,四面受敌易攻难守,绝非久居之选,我等在此不过是暂栖之雁。”
随即,他的手指向西移动,划过险峻的秦岭、大巴山,最终停留在川、鄂、陕三省交界的夔东地区(大致包括今重庆东部、湖北西部山区):“我属意此地——夔东!此地山高林密,江河纵横,关隘险峻,土地虽贫瘠了些,但我们现在也就不到两万大军养活我们足够了。”
“夔东最好的优点是地处边缘,朝廷大军运转不便,正是我等休养生息、徐图发展的绝佳之地,并且处于长江上游,咱们还可以在这里试着发展一下水师,就算粮食不够吃还能出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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