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渡魂汤（2/2）

桥头，一个巨大的汤鼎堵住了去路，汤鼎中浮沉无数光点，大者如山川社稷，小者似蝼蚁执念。鼎分五方，对应五行轮转。金汤炼贪，木汤化嗔，水汤涤痴，火汤破慢，土汤融疑。

面容枯瘦嶙峋的婆婆站在汤鼎旁，身形虚幻不定，像是由烟雾凝聚而成。手中的汤勺搅动着鼎中的汤水，发出爻变的金石之音。"道友何来？"孟婆的声音沙哑而沧桑，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洗礼。

"薛枫，此乃道侣白樱雪，"薛枫道，"我等炽念误入冥界，婆婆海涵。"

婆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炽念？哼，世人皆被执念所困，却不知执念亦是炽心向道的舟筏。你可知，为何这渡魂汤能洗去记忆，却洗不净执念？"

薛枫沉思片刻，说道："记忆如落叶，执念如树根。落叶可随水流去，树根却深植于土中，难以动摇。"

婆婆点点头，舀起一勺汤，汤中有一书生魂，虽忘科举事，却仍攥着断笔空划"之乎者也"，"记忆是表象，执念是本质。这汤中混沌，乃先天一气，化育万物执念的胞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先天一气，便是万物之始，亦是执念之根。"

原来执念非障，是炽心向道的舟筏。渡魂汤非灭念，是渡魂过忘川的慈航。物物而不物于物。若能驾驭执念，而非被执念所驾驭，便可超脱轮回之苦。

婆婆道："世人皆畏轮回，却不知轮回乃因果的镜像。你看这桥下幻境，"她抬手一指，奈何桥下忽然浮现出无数画面，有繁华的都市，有宁静的乡村，有恩爱的夫妻，有反目的兄弟，"这便是三生红尘掠影，每个人的前世今生来世，都在这幻境中呈现。而汤的真谛，便是洗去记忆的表象，但却洗不去业力的本质。"

"业力？"薛枫挑眉。"不错，"婆婆道，"业力者，因果之能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汤能洗去你的记忆，却洗不去你种下的因，亦逃不过你该得的果。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轮回不是迷途，而是心识返本归元的螺旋，是因果的镜像，照见你内心的真实模样。"

薛枫抚掌而笑曰：“记忆随波散，真心逐浪还。轮回非劫数，此心叩玄关。”

桥上的众生灵也被他们的对话所吸引，一个个停下脚步，静静地聆听着。那个攥着断笔的书生，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手中的断笔缓缓落下，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汤鼎之中；抱着空襁褓的妇人，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涸，低头凝视着怀中的空襁褓，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浑身伤痕的将军，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断剑，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豁达和豪迈。

婆婆微微颔首："善哉，善哉。你等既已明了，便速速过桥吧。"

薛枫和白樱雪踏上奈何桥。桥下的河水流淌，三生红尘的掠影如同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在他们眼前展开又合拢。

"忘川水竭情难竭，业火冰消孽未消。"薛枫轻声道，与白樱雪一同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