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2）
剑十三手持木枝，盘膝而坐。
他不再练剑，也不再冥想。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数日。
他的眼前，没有门，但他却仿佛看到了一道无形的门。
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手中的木枝，在空中轻轻划过，却不带起一丝风声。
那每一道轨迹，都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的至理。
他身上的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中樵夫，甚至比苏辰那个“农夫”还要平凡。
然而，偶尔路过的飞鸟，在靠近谷口百丈范围时，都会下意识地绕开，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
溪边。
萧北依旧在泡茶。
但他泡茶的方式，却变得无比奇怪。
他不再使用任何器具，而是直接引动溪水，在空中凝聚成一个茶壶的形状。
他以山间的清风为火，以自己的神念为引，将那些普通的茶叶，在空中不断地翻滚、沉浮。
他的双眼，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有时候，他面前的溪水会突然加速流淌，仿佛经历了一日的光阴。
有时候，他身旁的一株小草，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长，然后枯萎。
整个溪边，都笼罩在一股若有若无的、时间错乱的奇异道韵之中。
花圃里。
余嫣然的变化最大。
她不再追求让每一朵花都开得那么鲜艳。
她开始亲手将一些开得最盛的花朵摘下，任由它们在泥土中凋零。
她甚至从山林里引来了一些蜘蛛和螳螂，让它们在花丛中结网、捕食。
她的花圃，不再是那个一尘不染的“仙境”，反而多了一丝残酷而又真实的“野性”。
有鲜花，也有落叶。
有蝴蝶，也有蜘蛛。
有生机，也有死亡。
然而，正是这种“不完美”，却让整个花圃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更加蓬勃、更加完整的生命气息！
偶尔，在清晨的薄雾中，似乎能看到一只色彩斑斓得近乎虚幻的蝴蝶影子，在花圃上空一闪而逝。
而变化最深刻的，还是苏辰。
他跪坐在自己的菜地里，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粒种子，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心神完全沉浸进去。
他想象着“喜悦”的情绪。
于是，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练成青峰剑法时的兴奋。
想到了自己一剑斩杀黑煞老祖时的大快人心。
想到了拜入师门时的激动与感恩。
那股纯粹的喜悦之情，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地融入了那颗小小的种子里。
然后，他将这颗蕴含着“喜悦”的种子，郑重地埋入了土中。
接着，是“愤怒”。
他想到了宗门被围攻时的悲愤。
想到了面对龙战云威胁时的不屈。
那股滔天的怒火，化为实质般的精神烙印，刻入了另一颗种子里。
悲伤、恐惧、爱恋、思念、希望、绝望……
他将自己十七年来所经历的一切情感，毫无保留地倾注到了这片土地之中。
这个过程，无比的艰难。
每一次的情感注入，都像是将他自己的灵魂撕裂开来，再重新组合。
有好几次，他都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而昏厥过去。
但他每一次醒来，眼神都变得更加清明，更加坚韧。
他感觉自己的心境，在这场奇特的“耕种”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锤炼与升华。
而他的菜地，也开始变得与众不同。
那些被注入了“喜悦”的蔬菜，长得格外的饱满圆润，通体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淡淡光晕。
那些被注入了“愤怒”的辣椒，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霸道无比的辛辣之气。
那些被注入了“悲伤”的苦瓜，表面的纹路都仿佛带着一丝愁苦，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酸。
整个菜地，不再是一片简单的农田。
它仿佛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情绪世界”，一个浓缩了的人间百态的舞台！
苏辰盘坐在菜地的中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株蔬菜的情绪波动，它们仿佛都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感觉自己与这片土地，与整个归真谷，甚至与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则，都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
他的修为，虽然没有刻意去修炼，却在一日千里地暴涨！
后天圆满！
先天初期！
先天中期！
先天后期！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他便跨越了无数武者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天堑，达到了先天大圆满的境界！
距离那传说中的“破凡”，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先天”，与当初的黑煞老祖，有着本质的区别。
黑煞老祖的先天真气，是“死”的，是单纯的力量。
而自己的内力，却充满了“生机”，充满了“人间”的味道，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情感！
这一日。
当苏辰将最后一颗蕴含着“希望”的种子种下时。
嗡——！！！
整片菜地，连同整个归真谷，都发出一声玄奥无比的嗡鸣！
谷口，剑十三手中的木枝，在空中画下了最后一笔，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隔绝万古的“门”悄然成型！
溪边，萧北面前的茶壶中，一滴蕴含着沧桑岁月气息的茶水，终于凝聚！
花圃里，万千花朵同时绽放、凋零，循环往复，一只由纯粹的生命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七彩蝴蝶，张开了它那梦幻般的翅膀！
而在菜地中央，苏辰的身上，一股浓郁到极致的“人间烟火气”冲天而起！
他的精神世界中，仿佛经历了亿万次的生死轮回，看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与“人间道”融为了一体！
“破！”
苏辰猛地睁开双眼，口中发出一声轻喝！
他体内的先天壁垒，应声而碎！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了百倍、千倍的气息，从他的身上爆发开来！
破凡境！
成了！
也就在归真谷大阵彻底成型，苏辰突破破凡境的同一瞬间。
距离天风国不知多少万里的无尽东海之上。
三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正驾驭着一艘通体漆黑如骨的飞舟，以超越闪电的速度，划破天际。
飞舟之上，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仿佛一具骷髅的老者。
他，正是“虚空猎人”这支小队的队长，玄骨上人！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瘦小，笼罩在阴影之中，气息诡异，是为“影魔”。
女的身穿火红色劲装，身姿妖娆，眼神却充满了暴戾与毁灭之意，是为“烈焰仙子”。
他们三人，每一个人的修为，都达到了恐怖的“金丹后期”！
这等实力，若是放在天风国这样的凡俗世界，足以被当成神明来供奉，翻手间便可覆灭一个国家！
此刻，玄骨上人正手持着一个古朴的罗盘。
罗盘的指针，原本正剧烈地颤动着，指向遥远的西方大陆。
但就在刚才，那指针的颤动，却突然……停止了！
“嗯？”
玄骨上人那双深陷的眼窝中，闪过两道幽绿色的鬼火。
“气息……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
他身后的影魔和烈焰仙子都是一惊。
“玄骨老大，怎么回事？那道‘金丹剑意’的气息，不是一直很清晰吗？怎么会突然消失？”烈焰仙子皱眉问道。
玄骨上人干枯的手指在罗盘上轻轻一点，罗盘上浮现出一片模糊的光幕，光幕中正是天风国所在的大陆轮廓。
“有两种可能。”
玄骨上人声音沙哑地说道：“第一，那个释放出剑意的‘猎物’，已经死了，或者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不可能！”影魔立刻否定道，“我们一路追来，并未感应到任何空间波动。而且，这种低等世界，谁能杀死一个金丹期的修士？除非他自己作死，去硬抗这个世界的天道排斥。”
“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玄骨上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兴奋的光芒。
“那个‘猎物’，用某种极其高明的手段，布下了一个隔绝天机的阵法，将自己的气息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什么？！”
烈焰仙子和影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能瞒过‘寻界盘’的阵法？这……这至少也得是元婴级别的阵法宗师，才能做到的吧？”
“一个金丹期的剑修，怎么可能还精通如此高深的阵道？”
“所以才说，我们这次……钓到了一条大鱼啊！”
玄骨上人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
“一个疑似遭遇了心魔大劫，实力跌落，不得不躲到这种凡俗世界苟延残喘的金丹剑修……身上还可能怀有元婴级别的阵法传承……”
“桀桀桀桀……”
“这简直是天道送给我们三人的天大机缘！”
影魔和烈焰仙子的眼中，也同样亮起了贪婪的火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气息消失了，我们岂不是成了无头苍蝇？”烈焰仙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慌什么。”
玄骨上人胸有成竹地冷笑道：“他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但他却抹不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那道剑意，最初出现的位置，寻界盘已经记录下来了。”
“虽然现在失去了精确锁定，但大致的范围还在。”
“他以为自己躲起来就安全了？太天真了！”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就算他躲到地心深处，本座也能把他给揪出来！”
玄骨上人猛地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