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未来是属于他的(2/2)
与此同时,乌程沈氏大宅内
与城外汉军大营的肃杀激昂不同,沈氏大宅内弥漫着一种绝望而压抑的沉重气氛。
家主沈恪端坐在正堂主位,面容原本儒雅,此刻却因焦虑和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堂下,他的族叔沈纶跪伏在地,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血丝,显然是刚被沈恪下令痛打了一顿,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派往汉军大营的使者沈文快步走入,脸上带着惶恐和失败后的灰败,向着沈恪深深一揖,声音干涩:“家主……汉军都督王僧辩……再次拒绝议和。其态度极其强硬,言……言说让您……洗净脖子等着……”
“砰!” 沈恪猛地一拍身旁的黄花梨木茶几,上好的茶盏被震得跳起,摔落在地,碎瓷四溅。“欺人太甚!王僧辩!匹夫!” 他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
接连三次被无情拒绝,沈恪彻底明白了汉军的意志——这不是普通的惩戒或勒索,这是要彻底摧毁盘踞三吴数百年的士族根基!汉国的国策本就是要打击、削弱、乃至消灭这些地方豪强,而他沈氏,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沈纶的愚蠢,撞到了枪口上,成了汉军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毒蛇般盯在瑟瑟发抖的沈纶身上,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此刻真恨不得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千刀万剐,剁碎了送到汉军营前,或许还能平息对方些许怒火。
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事已至此,杀一个沈纶毫无用处,只会让族人更加离心离德,让汉军看笑话。
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无力。摆了摆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对沈文和一旁的管家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沈氏男丁,凡能持兵者,自今日起,全部上城防守!各房库藏钱粮、布帛,除留下老弱妇孺最低所需,其余全部充作军资,分发下去!告诉所有人,乌程若破,沈氏便亡!没有退路了!”
接着,他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到沈纶身上,声音寒彻骨髓:“老狗,你听着。我知道你在三吴士林厮混几十年,在吴郡、会稽几家那里,还有几分薄面。我现在放你出城,给你三天时间,去吴郡、去会稽,去给我哭、去给我求!把唇亡齿寒的道理给他们讲明白!务必请动他们发兵来救乌程!” 他顿了顿,俯身逼近沈纶,一字一句,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若是你请不到援兵……待乌程城破之日,我第一个让你那宝贝儿子沈法通,给全城沈氏族人陪葬!听清楚了吗?”
沈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到儿子名字,更是浑身一颤,涕泪横流,想要磕头求饶,却因伤势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连连以头触地。
沈恪嫌恶地扭过头,不再看他,对左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他一匹马,一些盘缠,立刻押送出城!记住,是‘请’他出城求援!” 他特意加重了“请”字,手下会意,立刻上前,将瘫软的沈纶半拖半拽地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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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丹阳郡前往建康的官道上
春风和煦,官道两旁的杨柳吐露新芽,田野间已有农人忙碌的身影。一支约五百人的汉军精锐,护送着一辆宽大而舒适的牛车,正不疾不徐地向东行进。牛车装饰简朴却不失威严,正是汉王之子、此次“负伤”的刘英的车驾。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褥,刘英半靠半躺着,身上盖着薄毯。他脸色有些苍白,那是失血后的自然反应,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得意。他透过微微晃动的车窗帘隙,望着车外湛蓝高远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自残受伤,虽痛彻骨髓,但值得!这苦肉计一出,不仅彻底消除了父王心中可能因沈氏之事产生的疑虑,更将“行刺”的罪名牢牢钉死在了那些江南士族头上,为父王出兵三吴提供了最完美、最不容辩驳的借口。他甚至可以想象,当消息传回建康,父王会是何等震怒,又会是何等……心疼自己这个“忠心为国”、“不畏艰险”却惨遭“士族暗算”的儿子。
‘父亲啊父亲,’刘英心中暗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毯子柔软的边缘,“您英明一世,或许能猜到几分真相,但那又如何呢?您只会心疼儿臣受的苦,体谅儿臣这为大局、为铲除那些盘根错节的士族毒瘤而不得不行的‘无奈’之举、‘牺牲’之策。毕竟,结果是对大汉有利的,不是吗?”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最后一丝因伤痛和谋划带来的紧绷感都吐出去。
未来,是属于他的。这江南的锦绣河山,乃至整个天下,他都要一步一步,牢牢握在手中。
车驾平稳,向着建康,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