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真正的杀招(1/2)
六月四日·泰山脚下·齐军汶水大营
时值盛夏,烈日当空,汶水河畔的齐军大营内热气蒸腾,却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氛。老将斛律金眉头紧锁,望着营中正在加紧赶造投石器械的工匠们,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他已经在此等待邺城朝廷的回复整整三天了。
三天,杳无音信。
这极不寻常。按理说,汉军开辟第二战场,大将于谨兵锋直指山东,如此紧急军情,朝廷无论如何都该有个说法,是派援军,是定方略,哪怕是申饬几句,也该有只言片语传来。可现在,如同石沉大海。
“莫非是信使在路上出了意外?” 斛律金捻着胡须,心中疑窦丛生,“还是说……朝廷如今办事,已经拖沓至此?” 他戎马一生,对当今朝廷的效率低下虽有耳闻,但在此等军国大事上如此拖延,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心寒。他当然不会知道,他那封字字千钧的紧急军报,早已被中书侍郎祖珽视为废纸,随手扔进了某个角落。此刻的邺城朝堂,依旧沉浸在一片“安宁”的虚假祥和之中,压根不知道南线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大将军,” 副将傅伏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脸色同样凝重,压低声音问道,“朝廷……还没有回信吗?”
斛律金沉重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那紧抿的嘴唇和眉宇间的忧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傅伏叹了口气,试图往好的方面想,安慰道:“或许……或许是朝廷也实在无兵可派了?末将听闻,天子为了加强河东防务,不久前刚从黎阳大营调走了五万精锐,又从北边防线抽掉了三万骑兵驰援过去。如今河北各地守军捉襟见肘,恐怕……恐怕是真的抽不出援军给我们了。”
斛律金闻言,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如果真是如此,那倒也罢了。为国守边,分所当为。老夫就怕……就怕朝中有奸佞小人,蒙蔽圣听,乱政祸国啊!”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愤懑。
傅伏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接口:“大将军是指……那位……” 他不敢直言其名,只是用手指悄悄向上指了指,意指邺城中枢。
斛律金猛地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帐外,低喝道:“慎言!此事心中知晓即可,不可妄议!” 他站起身,走到帐口,望着外面炎炎烈日下严阵以待的军队,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上肩头,“不管朝廷如何决断,是否有援军,我斛律金身为朝廷钦命的三州都督,守土有责!绝不能让汉军踏入青州,荼毒我大齐疆土!”
他霍然转身,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对傅伏下令:“传令下去,各部做好攻山准备!我们不能坐等朝廷了,必须主动出击,趁汉军立足未稳,将其赶下泰山!”
“末将遵令!” 傅伏抱拳领命,立刻转身出帐安排。
三个时辰后,烈日稍稍西斜,但暑气未消。齐军各部准备完毕,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斛律金顶盔贯甲,亲自来到阵前,望着远处山腰上那座依险而建、旌旗隐约可见的汉军营寨,深吸一口气,正式下达了攻寨的命令。
作为身经百战、与无数强敌交过手的老将,斛律金虽然从未与对面的汉军中原大都督于谨直接交锋,但他深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于谨能得汉王刘璟如此信任,将新得的中原九州防务全权相托,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因此,他并未一上来就命令士兵蚁附攻山,去做无谓的牺牲。
他选择了相对稳妥的战术——先以投石机进行远程打击,试图摧毁部分汉军营垒,打击敌军士气,若能引发混乱则更好。
“投石机,准备——放!” 随着传令官声嘶力竭的呐喊,数十架临时赶制、略显粗糙的投石机发出了沉闷的机括声,一块块硕大的石块被抛向空中,带着呼啸的风声,划出弧线,砸向山腰的汉军营寨。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汉军的营寨选址极为刁钻,占据了山腰一处相对平缓但又居高临下的台地。齐军的投石机设置在汶水河畔,地势较低,射程和抛射角度都受到了极大限制。只见那些石块飞至半途,力道便已衰竭,大多数在距离汉军营寨尚有数十步远的地方就无力地坠落下来,砸在山坡上,激起一片尘土和碎木,却连汉军营寨的边都没摸到。偶有几块侥幸飞得远些,也软绵绵地落在营寨前方的空地上,构不成任何威胁。
对于预想中打击敌军士气的效果,自然更是无从谈起。汉军营寨方向甚至隐约传来几声嘲弄的哄笑,更让齐军将士感到脸上无光。
斛律金面色阴沉,立刻改变了策略:“火箭队上前!给老夫放火烧山!逼他们出来!”
一队队弓箭手出列,将浸满火油的箭矢点燃,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火流星般的箭矢射向山坡上的林木和汉军营寨。
但结果同样令人失望。此时虽是六月,但泰山地区林木茂盛,且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小雨,林间空气潮湿,草木含水量高。那些火箭射入林中,大多嗤啦几声,冒起几缕青烟,便迅速熄灭了,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燎原之火。射向营寨的火箭,也被汉军事先清理出的防火带和准备好的沙土轻易扑灭。
接连两次受挫,斛律金陷入了困境。他望着那如同刺猬般缩在山上的汉军营寨,眉头紧锁。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剩下两条路:
其一,长期围困,断其粮道水源,把汉军活活困死、耗死在山上。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是一场赌博。他不清楚于谨此番来袭,究竟携带了多少粮草。以汉国如今雄厚的国力,完全有能力支撑一支偏师进行长期作战。万一没把汉军耗死,自己的粮草反而先接济不上,那局势将立刻逆转。
其二,就是不惜代价,强行攻山,与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的汉军硬碰硬。这条路更为直接,但也更为残酷。自己虽然兵力稍占优势,但汉军居高临下,拥有地利,仰攻的一方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甚至可能久攻不下,士气崩溃。
斛律金捻着胡须,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仔细权衡着这两个都不是最优解的方案。帐内诸将也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主帅的决断。
“传令各部,严密监视山上汉军动向,加固我军营垒,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最终,斛律金做出了决定,“我们再等两天,看看情况会不会有变化。或许……朝廷的援军就在路上,或许汉军会露出破绽……”
他选择了相对保守的拖延战术,希望能出现转机。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看似稳妥的决策,恰恰正中于谨的下怀!于谨此番主动出击,摆出进攻姿态,甚至不惜被“困”在山上,其真正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要从正面击溃斛律金。他就像一块精心布置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饵,牢牢吸引住了斛律金这条大鱼的全部注意力。而真正的杀招,那致命的一击,却来自浩瀚无垠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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