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2/2）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

仿佛一位技艺绝顶的匠人，在审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想要看穿它的本质，看透它的所有纹理。

被这样的一道目光注视着，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会心神失守，甚至连斗气运转都会变得滞涩。

然而，萧长青却仿佛毫无所觉。

眼前的人没想着对他如何。

他只是平静地收回了那只伸到一半的手，转而负于身后。

他没有因为对方是古族族长，是斗气大陆的巅峰强者，而露出丝毫的畏惧或谄媚。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一杆刺破青天的长枪。

他迎着古元的目光，神色坦然，甚至还对着古薰儿，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一幕，让古元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异色。

这份心性，这份胆魄，远非寻常年轻人可比。

空气中的凝滞，持续了足足十数息。

“晚辈，萧长青。”

萧长青不卑不亢。

“萧家的人？”

古元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这个姓氏，让他想到了一些早已尘封的往事。

他的目光，再次在萧长青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从那俊美得毫无瑕疵，足以让任何女子都为之倾倒的容颜，到那双平静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

再到他那看似单薄，却又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身躯。

越看，他心中的惊异，便越是浓厚。

他活了数千年，见过无数的天才妖孽，但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给他一种完全看不透的感觉。

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迷雾。

那突破时的惊天异象，那两种诡异而又强大的融合能量，以及这份远超年龄的沉稳心性。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这个叫萧长青的年轻人，其来历，绝对非同小可。

“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很特别。”

古元话锋一转，终于问到了核心。

“晚辈的一些奇遇罢了。”

萧长青的回答滴水不漏。

“奇遇？”

古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能将两种截然相反的本源之力，完美融合，这可不是一句‘奇遇’，就能解释得清的。”

他的声音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压力，却陡然提升。

萧长青却笑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斗气大陆巅峰强者，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忽然觉得，这场谈话，变得有趣了起来。

“不知族长大人，想听到什么样的解释？”

他反问道，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若我说，晚辈师承某位隐世的斗帝强者，族长信吗？”

“若我说，晚辈乃是天命所归，身负大气运，族长信吗？”

“又或者说，晚辈其实是某位远古大能转世，此生只为重回巅峰，族长又信吗？”

他一连三问，每一句，都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调侃。

这番话，听在古薰儿耳中，让她又急又气，恨不得立刻上去捂住他的嘴。

这是在做什么？这简直是在挑衅父亲的权威！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古元在听完这番话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欣赏的笑意。

“你这个小子，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得多。”

古元摇了摇头，那股笼罩在庭院中的无形压力，随之烟消云散。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了。

这个年轻人，就像一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你越是用力去抓，他便溜得越快。

与其在这里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言语试探，不如……换一种方式。

古元的目光，落在了庭院中，那方石桌之上。

石桌上，还摆着古墨玉未来得及收走的茶具，以及萧长青之前看的那本闲书。

“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

古元缓步走到石桌旁，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他随手一挥，那石桌上的茶具和书籍，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古朴的棋盘，以及两盒由黑白温玉制成的棋子。

“敢不敢，陪我这个老头子，手谈一局？”

他抬起眼，看向萧长青，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这哪里是询问，分明就是命令。

古薰儿微微一怔。

父亲的棋道，在整个古族，乃至整个中州，都鲜有敌手。

他不仅仅是在下棋，更是在以棋道，演化天地，洞察人心。

多少自诩聪慧的古族天才，在他面前，三两下便被杀得丢盔弃甲，心境崩溃。

萧长青看着那方棋盘，又看了看古元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心中了然。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晚辈棋艺粗浅，恐怕会污了族长大人的眼。”

他嘴上谦虚着，脚步，却已经走到了石桌的另一边，坦然坐下。

“无妨。”

古元拿起一枚黑子，淡淡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有多大。”

话音落下，他将手中的黑子，轻轻地，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

那一子落下，明明悄无声息，却仿佛引动了整片天地的气机。

在萧长青的感知中，那枚小小的黑子，瞬间化作了一座镇压天地的巍峨神山，一股磅礴，厚重，君临天下的霸道之意，扑面而来。

先手，占天元。

这是最霸道，也是最自信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