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遗孀,蒋济(1/2)
五千骑卒如黑色铁流碾过秋日官道。
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最前列的百骑卫队肩扛三丈高的飞虎纹旌旗,猩红的旗面被秋风扯得猎猎作响。
战马皆披半幅熟铁马铠,额间嵌着碗口大的青铜兽首,铁蹄裹着牛皮护掌,踏碎枯枝时发出雷霆万钧的闷响。
官道上扬起呛人的尘土。
“咳咳!”
蒋济骑在青骓马上,急忙左手用袖子遮挡,右手攥着黄色的酒葫芦放入口中饮了两口。
四十八岁的他鬓角微霜,铠甲下的中衣已被汗水浸透。
身子晃动下,酒水顺着胡须滴落在鞍鞯上。
“蒋将军,某已快马传信并州刺史毕轨。”
曹肇的赤炭马踏碎路边枯枝,“毕刺史镇守并州多年,定能堵住魏正北逃之路。”
蒋济瞥了他一眼,酒葫芦在风中晃出细碎的酒线:“毕轨?”
他忽然低笑,声线混着酒气在秋风中飘散,“前年在许昌见过一回,席间高谈阔论孙武十三篇,连杯盏都要摆成八卦阵。”
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胸前护心镜,“真要论排兵布阵,怕是连自家府中的花名册都理不清。”
曹肇顿时怔住,他又问道:“蒋公如此高见,不知道魏正这个人如何?”
“魏正啊?”
蒋济放下酒葫芦,醉眼迷离的说道:“虽然用兵屡屡出奇制胜,不过终归是自寻死路罢了。”
“这......”
曹肇正要分辩,前方斥候突然拍马疾驰而来,马蹄掀起的泥块溅在他的鱼鳞甲上:“报——!
魏正已破山阳县,劫走山阳公眷属!”
“什么!!”
曹肇惊讶的瞪大眼睛。
“当啷!”
蒋济手中葫芦应声坠地,发出刺耳的脆响。
他猛然勒紧缰绳,青骓马人立而起,前蹄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沟。
摔碎的酒葫芦里,琥珀色的酒水正顺着地面缓缓流淌,混着尘土变成浑浊的泥汤。
“再说一遍。”
曹肇厉声喝道,“都掳走了何人?”
斥候滚鞍落地:“回将军!大汉天子,还有曹皇后、山阳公妃嫔,还有子嗣……尽数被掳!”
秋风卷着旌旗猎猎作响,曹肇的脸瞬间白过腰间的玉珏。
他猛地扬起手中马槊,狠狠的戳到了那名斥候的胸膛:“大胆匹夫,岂敢妄言。
我大魏已承继天下,哪里来的大汉天子和皇后!!”
“将,将军,是大汉天子的尸......”
斥候还没有说完,就歪倒在地。
“魏正他不是在逃走!”
这个时候,蒋济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魏正这是要拿刘协的骨血做文章,断我大魏的天命根基!”
“什么?!”
曹肇还没有反应过来。
“快马加鞭!传令各营,放弃追击伪踪,极快进军!”
蒋济此刻声色俱厉,哪里还有一点酒醉的模样。
闻言,曹肇却是有些担心的说道:“蒋公,五千虎豹骑折损在前……我们仓促进军,恐怕中伏啊!”
他的声音发虚,想起旬月前那场遭遇战加伏击战,直接团灭了纵横天下的骁锐虎豹骑。
蒋济的瞳孔骤然收缩:“从此刻起,若是再徐徐而进,永远也追不上魏正。
若是他把山阳公的家眷带回蜀中,那么正统恐怕就落入蜀人那里了。
陛下盛怒之下,你我都得死!
报与陛下时,就说我等正全力追击,定将正贼围堵在太行山麓!”
......
沁水在夕阳下泛着碎金般的波光,草丛中传来幼童的啼哭。
当然也有些开朗的,在人堆里奔走追逐,甚至胆大的想靠近那些马匹,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探寻色彩。
魏正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双脚浸泡在水中。
水中倒映的旌旗和闪烁的鳞甲。
身后远处传来车轴碾过碎石的声响,司马家的仆从正佝偻着腰给拉车的马匹喂水,铜铃声混着妇孺的低语。
“斥候回报,曹军前锋已过温县,直奔沁水。”
费祎的羽扇扫过地上草丛,画出太行山与王屋山的走势,“他们竟能咬住我们的尾踪,来将不简单!”
魏正捏起一块鹅卵石,在掌心抛接两下:“太行八陉,我让爨谷他们去天井关打打旗帜,看来是白忙活一场喽。”
话音未落,马蹄声骤起。
浑身是汗的斥候滚鞍落地:“报!曹军旗号已现,前军距此不足五十里!”
闻言,费祎一怔:“来的好快,竟然真的瞧破了某等的疑兵之计!”
魏正则是开口问道:“来者何人,还有探知?”
“领军大纛书‘蒋’字,还有护军字样。”
斥候回报。
费祎的羽扇“啪”地收拢:“护军将军蒋济?!”
总算来了个狠角色,魏正的面色同样凝重:“蒋济,此公二十多年前便能以三封假信退孙权十万大军。”
闻言,费祎下意识的看向魏正。
“听家翁说过,曹孟德帐下有个‘酒中鬼才’,能把《六韬》泡在酒坛里喝出诡道。”魏正随口乱诌,反正费祎又不会去问魏延有没有说过这个话。
问了,魏延也不会理他。
或者也想不起来。
费祎的羽扇轻点:“听说当年关羽水淹七军,满宠要焚城而走,是蒋济力排众议,说动曹操联吴。”
魏正点点头:“他看准孙权忌恨关羽的锋芒,更算准曹操肯割江南之地——这等赌局,连先帝丞相都要忌惮三分。
当然,主要还是没有想到孙权这么不要脸。
当年湘水划界他占了那么大的便宜都不满意。”
“孙氏向来唯利是图,没有节操。”费祎冷冷说道。“不过蒋济此人不可小觑,丞相曾说他文能安邦,武能止戈,曹魏之柱石也。
当年曹休刚愎自用,蒋济却能在千里之外看透周鲂的诈降。”
魏正望着对岸的芦苇荡,“他劝曹叡休养生息,力阻大修宫室,看似是文臣谏言,实则深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至理。”
“听闻蒋济嗜酒如命,却从未在阵前醉过。”
“醉翁之意不在酒。”
魏正抬起双脚,旁边的一名靓丽的年轻妇人急忙上前,帮忙擦拭。
对此,魏正并没有拒绝,他甲胄在身,自己擦脚不太方便。
费祎感慨道:“是啊,蒋济的酒葫芦里,装的是曹操的屯田令、曹丕的止戈诏、曹叡的屯田图——每一口酒下去,都是曹魏三代的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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