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饽饽里的年味,怀中人是心上雪(1/2)
刚踏进院子,一股浓郁甜暖的蒸汽便混着枣香扑面而来。灶间里人影晃动,外婆池雪凝正围着厚厚的棉布围裙,和帮忙的邻居阿婆一起,在弥漫的白雾里忙碌着。巨大的蒸笼层层叠叠,冒着滚滚热气。
“回来得正好!”外婆瞧见他们,笑着招呼,“枣糕刚出锅,大饽饽正要上针线,都来搭把手!”
只见案板上,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基础饽饽已经醒发得极为饱满,旁边还摆着许多用面团巧手捏出的“圣虫”、“福鱼”、“元宝”,形态憨拙可爱,寓意吉祥。
凌心蕊立刻来了精神,洗了手就凑过去。她知道,这“上针线”是做大饽饽最关键也最有趣的一步——用干净的梳子、剪刀和细针,在光滑的面团上巧妙地扎出花纹、剪出鳞片、挑出形态,既能防止蒸制时面皮开裂,又赋予了饽饽灵动的生命。
“外婆,我来给这个‘鱼’剪鳞片!”她主动请缨,拿起小剪刀,学着外婆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福鱼”身上剪出层层叠叠的纹路。
沉稳的凌云飞没有凑近面案,他环视一周,便主动承担起了力气活,将一筐筐沉重的柴火整齐码放到灶边方便取用的地方,确保燃料充足。
而心细的陆明远则留意到蒸笼边缘有热气泄漏,他找来干净的湿布,仔细地将蒸笼的缝隙一一压实封好,笑着说道:“这样蒸汽跑不掉,饽饽才蒸得透,更暄软。”
林恺乐挽起袖子,默默站到灶前,接替了看火的活儿,确保灶膛里的火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旺度。
贺星辰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场景,速写本再次打开,这一次,他画的是外婆握着凌心蕊的手,手把手教她如何下针挑出“圣虫”眼睛的瞬间。
江云澈看着这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场面,犹豫了一下,也拿起一个面团,尝试着捏了个简单的元宝。舅舅云逸枫站在他身旁,没有指导,只是眼中带着鼓励的笑意。
侯夏阳和池俊潇则对那些刚出笼、红亮油润的枣糕更感兴趣,趁着热气,一人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呵气,又连连称赞“好吃”。
空气中弥漫着麦香、枣香与蒸汽交融的温暖气息,伴随着剪刀的细微声响、家人的笑语和柴火在灶膛里的噼啪声。凌心蕊专注地修剪着手里的面鱼,心中被这踏实而具体的年味填得满满的。
她知道,这些由亲手参与制作的、饱含心意与祝福的食物,才是过年真正的味道,也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魂牵梦萦的家的记忆。
随着最后一笼枣糕出锅,灶间的忙碌暂告一段落。雪白暄软的大饽饽、栩栩如生的面塑和红润油亮的枣糕被整齐地码放在巨大的笸箩里,像是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了好了,大功告成!”外婆池雪凝用围裙擦着手,看着满屋的成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剩下的就交给时间,让它们好好醒发,晚上就能上锅蒸了。”
凌心蕊看着自己的“杰作”——那条鳞片还算整齐的“福鱼”,心里美滋滋的。她凑到贺星辰身边,想看看他画了什么。速写本上,不仅有她专注剪鳞的样子,还有凌云飞码放柴火的沉稳背影,陆明远细心压实蒸笼的侧影,以及林恺乐在灶火映照下沉静的脸庞。
“哥哥,你画得真好!”她由衷地赞叹。
贺星辰合上本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算是回应。
这时,外公云木林和大外公也背着手溜达了过来,看着满笸箩的年货,外公满意地点点头:“嗯,今年这面发得好,饽饽肯定暄腾!”
大外公则拿起凌心蕊做的那条“福鱼”,仔细端详了一下,笑道:“我们七七手艺见长啊,这鱼看着就精神!”
得到夸奖,凌心蕊更是开心。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堆着积雪的院子里。忙碌了一上午的大家,终于可以歇下来,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舅舅云逸枫泡好了茶,大家围坐在堂屋里,喝着热茶,吃着刚出锅、还温热的枣糕,聊着天,说着闲话。
江云澈坐在父亲身边,听着长辈们回忆往昔过年的趣事,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神情是放松的。
凌心蕊挨着外婆坐着,小口吃着松软香甜的枣糕,看着满屋的亲人,听着耳边的乡音和笑语,只觉得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缓慢而温柔。她知道,这样的团聚,这样的年味,是她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会深深怀念,并为之努力回来的理由。
窗外的天色渐渐向晚,新的忙碌和更多的团圆,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夜幕降临,寒星点点。
树屋里比昨夜更加温暖,小暖炉烧得正旺,橘红的光晕充盈着整个空间。凌心蕊已经将给大外公的深灰色围巾彻底完成,此刻正专注于舅舅那条深蓝色围巾的最后收尾部分,竹针在她手中规律地起伏。
其他哥哥或坐或靠,享受着这暴风雪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夜晚。就在这时,江云澈从随身的行李中,取出了一个细长的、颜色深沉的木盒。
在众人略带好奇的目光中,他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棕褐色的竹笛。他没有多言,只是将笛子凑到唇边,眼帘微垂。
下一刻,清越、悠扬的笛音便流淌了出来。
那曲调并不激昂,带着一丝天然的孤寂与悠远,像月下独自流淌的山泉,又像掠过松林的夜风,空灵而干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凌心蕊织围巾的手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坐在窗边吹笛的表哥。跳跃的炉火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他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了自己的笛声里。这笛声,好像把他平日里那些无法言说的疏离、矛盾、以及深藏的情感,都倾诉了出来。
贺星辰没有画画,他闭着眼,似乎在专心感受这难得的乐声。
林恺乐靠在墙边,目光落在凌心蕊被笛声吸引的专注脸庞上,眼神温和。
侯夏阳和池俊潇也安静下来,托着下巴听着。
笛声在小小的树屋里回旋,与暖炉的噼啪声、窗外细微的风声交织在一起,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纷扰都被隔绝在外。
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树屋里安静了几秒。
“云澈表哥,”凌心蕊轻声开口,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欣喜,“你吹得真好听!这曲子……有名字吗?”
江云澈放下竹笛,指尖轻轻摩挲着笛身,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随便吹吹。” 他不太习惯成为关注的焦点,微微别开了视线。
“真好,”凌心蕊由衷地说,重新拿起竹针,感觉心底因为这首曲子而变得格外柔软宁静,“感觉听着你的笛声,连围巾都织得更顺了。”
她飞快地将最后几针织完,小心地收好线头,将这条饱含她心意的深蓝色围巾双手递给江云澈。
“表哥,”她笑容明亮,“明天,由你把它送给舅舅,好不好?”
江云澈看着眼前叠得整齐的、柔软的蓝色围巾,又看向凌心蕊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眼睛,他沉默着,最终,郑重地伸出双手,接了过去。
他没有说“谢谢”,但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微微闪烁的目光,已胜过千言万语。
树屋外,北风渐起,预告着一场大雪将至。而屋内,笛声的余韵和手作的温暖交织,悄然拉近着心与心的距离。
江云澈握着那条深蓝色的围巾,指尖能感受到毛线柔软而扎实的纹理,以及似乎还残留着的、属于凌心蕊的专注温度。这份心意沉甸甸的,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放。
凌心蕊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唇,心里软成一片。她想了想,又拿起那团给外婆准备的驼色毛线,一边熟练地起针,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舅舅那条完成了,我心里就踏实一大半啦!接下来是奶奶的,这个颜色最暖和了。”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不知疲倦,竹针在她手中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暖黄的光晕勾勒着她认真的小脸,有一种宁静而动人的力量。
贺星辰重新打开了速写本,这一次,他画的不是某个瞬间,而是将此刻树屋内的景象浓缩成一幅构图:中央是低头织围巾的凌心蕊,她手中延伸出的驼色毛线仿佛无形的纽带,连接着旁边手握蓝色围巾、神情复杂的江云澈,以及或坐或卧、姿态放松的其他兄弟。画面上方,他寥寥几笔,勾勒出窗外开始飘落的雪花。
林恺乐起身,默默地将暖炉的通风口调大了一些,让热量更充分地散发出来。他回到原位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凌心蕊的后颈,低声道:“头低得太久了,歇一会儿。”
他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凌心蕊“唔”了一声,听话地稍稍仰起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对他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江云澈忽然再次拿起了竹笛。
这一次,他没有吹奏悠远孤寂的曲子,而是流泻出一段轻柔、舒缓的旋律。那笛音如同月光流淌,如同溪水潺潺,温柔地包裹着树屋里的每一个人,也萦绕在凌心蕊飞动的指尖。
他什么也没说,但这主动响起的、与方才风格迥异的笛声,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回应,一种笨拙的融入,一种他用自己唯一擅长的方式,参与到这份温暖中的尝试。
凌心蕊的嘴角悄悄上扬,心中一片暖洋洋的。她不再说话,只是手下编织的动作变得更加轻快、从容。
窗外,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无声地覆盖着大地。树屋内,炉火正旺,笛声悠扬,女孩指尖流淌着温暖的牵挂,少年们以各自的方式静静陪伴。这个狭小却充满暖意的空间,仿佛独立于寒冷的冬夜之外,自成一方温暖的小世界。所有未尽的话语,所有涌动的情感,都融汇在了这笛声、这炉火、与这永不停歇的编织节奏之中。
笛声渐歇,江云澈放下竹笛,指尖在笛身上轻轻摩挲着。树屋里陷入一片舒适的宁静,只有毛线针碰撞的细微声响和炉火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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