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2)
“当然,必须要遵守规矩,王爷对待不守规矩的人,同样不留情面。”
钱掌柜连连点头:“我们都是正经人,肯定守规矩。”
特么的!
碰到一个动不动就杀人的杀神,他们哪里敢不守规矩。
别管之前有什么想法,现在通通都变得老实了。
余掌柜注意到众人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只有高平百姓才知道跟着王爷走绝对少不了好处。
王府要收关税的消息传开,外郡的商贾都开始打退堂鼓,不愿意交关税,但只有高平百姓没有退缩,反而积极联络友人合作组建船队。
他们坚信云煦泽费心在南夷岛设立新官署,就说明南夷岛有利可图。
高平百姓不相信那些商贾吹嘘南夷岛有多赚钱,他们只信谨王府的动作。
这便是云煦泽就藩将近两年经营起来的威信。
几个人凑在一起本是商讨今后如何和市舶司接触,如今听到余掌柜的话,都没了别的心思,老老实实听话就是了。
事情谈完,几个人便分开了,他们还要继续做生意。
不过分开没多久,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官府的消息都知道了吧?”
“你是指市舶司招募小吏的事?”
钱掌柜翻个白眼:“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进不去,我说的是官府需要木棉种子的事。”
“官府既然放出消息,需要的木棉种子肯定不少,我们回去后可以多买一些,下次来南夷岛直接找官府交易,省得找买家了。”
王掌柜道:“确实要多买,这是和官府打交道的好机会。”
几个人都觉得要多买,和官府做生意总会有好处。
余掌柜则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可以雇佣南夷岛青壮当护卫的告示?”
“自然看到了,只是我等待在南夷岛的日子不长,多数时候都在别处奔波,他们能离开南夷岛?”
“既然官府出了告示,肯定能离开。”
余掌柜率先表态道:“我倒是想雇几个护卫,南夷岛青壮看着就强壮,比我原来的那几个护卫厉害多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有些意动,他们这些常年在外行商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安全问题,哪怕雇佣护卫需要花费不少银子,他们也都舍得。
“我也觉得可以雇几个试试,若是好用,我可以去更远的郡县行商。”
钱掌柜也动心了,道:“我和青木部落交好,一会儿去问问他们的青壮当不当护卫。”
“钱掌柜提醒了我,我也有交好的部落,找熟悉的人更值得信任。”
官府的告示引起了很大反响,南夷岛已经对外开放半年,原本还有人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和南夷岛百姓打过交道后,基本上都打消了这个想法。
如今可以雇佣南夷岛青壮当护卫,很多人都上心了。
因为南夷岛青壮在这些商贾眼里的标签就是实惠,意思是既好用又便宜。
一时间,有不少商贾都找上和自己交好的部落,有意雇佣几个护卫看看好不好用。
这过程都由双方自行决定,官府只负责通告消息,不会插手其中。
......
永昭三十二年,三月下旬
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月的章丰钊终于回到了洛京。
进入洛京后,章云问道:“阿郎,去哪个郎君府上?”
章丰钊道:“这次回来是给囡囡庆生,自然是去三郎府上。”
章云便让车夫驾车前往文山坊。
章丰钊掀开车帘,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洛京城,心里涌起无限感概。
他在洛京待了几十年,如今只是离开了两三年而已,便有些陌生的感觉。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繁荣,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穿着远非高平可比,可能是在高平待久了,他反而觉得高平更亲切些。
洛京虽然繁荣,矛盾也多,在这里待着总会有糟心事发生。
章丰钊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剩下的数年,这也是他离开洛京去合昌郡养老的原因。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合昌郡待了没多久就被云煦泽请到了高平。
不过王府也算清净,也不算违背他的初衷。
许久之后,马车停在文山坊章府门前。
门房认识章云,立刻意识到章丰钊回来了,恭声道:“小人恭迎太爷回府。”
另一个门房连忙跑进府里报信。
家里的阿郎和三郎都去上值了,门房只能去正院统治侯氏,在路上遇到其他下人,便把章丰钊回来的事告知他们,让他们去通知章慕娆和章六郎。
章六郎住在外院,他第一个得到消息,章丰钊是他最崇拜敬佩的人,得知消息后便放下书籍,整理了下仪容,快步朝府门走去。
本以为他会第一个到达,却在半路上碰到了跑过来的章慕娆,他无奈道:“阿姐,你的头发乱了。”
他很想说女子举止应当优雅,但他知道章慕娆不会听,懒得浪费口舌。
章慕娆冲他眨眨眼睛:“六郎,你个子太矮了,竟然走得这么慢。”
你也知道我是用走的。
看着跑走的章慕娆,章六郎把话咽了回去。
整个章家第三代,章慕娆无疑和章丰钊的感情更深,她几乎就是在章丰钊怀里长大的,章慕娆幼时聪明伶俐,又会说话,章丰钊下值回府后总要抱抱她才会觉得满足。
章慕娆并未成功到门口迎接章丰钊,因为章丰钊已经进府,她是在半路上碰到的章丰钊。
“阿翁!”
章慕娆脸上扬起笑容,阳光落在她精致的脸上,明媚耀眼,身上的杏黄色深衣被微风吹动,随着发丝飘动,如同仙子一般。
章丰钊身上有些恍惚:“囡囡长大了。”
他离开时章慕娆不到十三岁,在他眼里还是个孩童,但如今再见,章丰钊明显感觉她长大了,褪去了稚嫩,多了一丝少女的成熟,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灵动。
章慕娆笑道:“阿翁还是一如往昔。”
这时候章六郎也到了,拱手道:“六郎见过阿翁。”
章丰钊看向章六郎,他也长高了很多,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章慕娆走到章丰钊身边,搀扶着章丰钊继续往前走。
章丰钊道:“阿翁还没到老得走不动路的地步。”
章慕娆一仰头,很是有理道:“孙女提前练习,等阿翁老得走不动了,孙女便这般扶着阿翁。”
章丰钊笑得开怀:“囡囡有心了。不过到时候囡囡已经嫁人,或许还有了子嗣,你就顾不上阿翁了。”
“才不会。”
章慕娆耸耸俏鼻,认真道:“哪怕有了子嗣,阿翁也是最重要,孙女还要接阿翁和我一起住呢。”
章丰钊逗她:“你未来的郎君可能不会同意。”
“那就找个会同意的。郎君可以换,阿翁只有一个。”
这话说得有些离经叛道,但没人觉得有问题。
即便是读圣贤书的章六郎也觉得亲人本就该放在首位。
章家人丁不多,但感情都很好。
章丰钊听得更开心了。
侯氏到时便听到章丰钊的笑声,一猜就知道是章慕娆的功劳,道:“阿爷回京怎么不让人提前递消息回来,也好让郎君和三郎去迎接。”
章丰钊摆手道:“老夫又不是走不动路,不需要任何人接,别让人去官署告诉三郎他们,反正他们快下值了,不差这一会儿。”
章慕娆挽着章丰钊的胳膊,附和道:“就是就是,阿翁还要陪我说话呢,阿爷回来也没用,让他继续上值便是。”
章六郎也道:“孙儿有些困惑,希望阿翁解惑。”
侯氏见一对儿女都在争章丰钊,便熄了让人去通知章华纬的心思,因为章华纬回来,真不一定能捞到和章丰钊说话的机会。
侯氏摇摇头,让人通知厨房好好准备今晚的晚饭。
祖孙三人便去了章慕娆的小院,因为章慕娆想让章丰钊看她这两年的新发明。
章六郎争不过阿姐,只能跟着一起去,在章慕娆找东西的间隙,他连忙请教章丰钊学问上的事。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章华纬父子才回府。
门房道:“阿郎,太爷回府了。”
章华纬父子听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他们倒是不意外章丰钊回府,毕竟章丰钊在回京之前给府里写了信。
一路回到正院,章华纬只看到侯氏,疑惑道:“阿爷呢?”
侯氏看了眼章慕娆小院的方向:“在囡囡那儿呢。”
章华纬又问:“可曾给大兄和二兄府上送信?”
章丰钊回京的消息,自然要告诉其他两个儿子。
侯氏道:“已经派人送信了,想必他们用过晚饭便会过来,我们先用饭便是。”
章华纬也这么认为,吩咐下人道:“去请太爷来用饭。”
“诺。”
侯氏也让人去通知厨房上菜,还让人把家里的琼浆玉液取出来,家中的几个男子都不是好酒之人,只是许久没见,难免要喝一杯。
等待的过程中,章三郎笑道:“阿翁回京,小妹应该最高兴。”
章华纬道:“你阿翁年纪大了,囡囡过于灵动,你阿翁怕是吃不消。”
章慕娆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扭头就和章丰钊告状:“阿翁,您看阿爷就是这么想孙女的,孙女最是体贴阿翁,怎么会做没眼色的事。”
章丰钊立刻训斥章华纬:“囡囡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误会她,方才在她院里,囡囡时不时就问阿翁累不累,孝顺得很。”
章华纬一脸憋屈,最终还是道歉道:“阿爷息怒,是儿说错话了。”
他关心人还关心错了。
侯氏打圆场道:“阿爷快坐,厨房特意做了您爱吃的菜,尝尝他们手艺退步了没?”
一边照顾众人坐下,一边给章丰钊布菜,好不忙活。
章丰钊道:“儿媳莫要忙了,一起坐下吃,老夫还不到需要人伺候的时候。”
侯氏知道章丰钊不习惯人伺候,但还是给章丰钊斟了酒才坐下。
章三郎道:“琼浆玉液已经成了如今洛京世家宴席上必不可少的酒,阿翁在高平想必喝过不少吧?”
章华纬瞪他:“胡说什么,你阿翁向来不好酒。”
章丰钊道:“琼浆玉液不同于以往的酒,老夫刚到高平时确实喝了不少。”
章华纬:“......”
被亲爹当众打脸。
章慕娆低头憋笑,肩膀微微抖动。
章三郎到底成熟些,想给阿爷留些面子,主动转移话题道:“阿翁怎么成了谨王的围棋先生?”
他一直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章丰钊不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人。
章丰钊笑道:“谨王给老夫出了一道没见过的术数题,难住了老夫,老夫为了解惑,便主动去高平找了谨王。”
章三郎恍然:“原来谨王利用了阿翁对术数的喜爱。”
章六郎擡起头:“此非君子所为。”
章慕娆一时无语,擡手揉揉章六郎的小脑袋:“呆六郎,做事要懂得变通,不然你会被人坑死的。”
章华纬也道:“六郎确实要多学一些为人处世之道。”
幼子有读书天赋,但他不希望章六郎读成书呆子,只会死读书的人可没有前途。
章六郎躲开章慕娆的手,伴着小脸道:“此非君子所为,但确实是好办法。阿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章华纬脸色一黑。
章六郎明明说的是章慕娆,但被扎心的是章华纬。
章慕娆连忙低下头,不行,她快憋不住笑了。
章丰钊就没那么多顾虑,哈哈笑出声:“六郎可是吾家麒麟子,岂会是死读书之人。”
章三郎对云煦泽很感兴趣,依旧说着高平的话题:“阿翁,谨王做了那么多事,定然是聪慧之人,他的围棋是不是下得很好?”
章丰钊看了眼章三郎,看出他对云煦泽很有好感,意味深长道:“你猜他为什么找老夫当围棋先生?”
“自然是因为阿翁是大康有名的围棋大儒。”
章丰钊道:“不仅仅是如此,最重要的是谨王对围棋知之甚少,甚至连启蒙孩童都不如。”
章三郎惊了。
章华纬疑惑:“皇子们不是在六岁后都会跟随先生学围棋吗?”
章丰钊道:“或许是谨王幼时贪玩。”
章三郎却想到云煦泽就藩在宫中的待遇,脑补道:“孙儿觉得谨王并非贪玩之人,可能是当时宫里捧高踩低的人太多,让谨王无法安心读书。”
章慕娆却有不同看法,道:“再无法安心,也不可能连启蒙孩童都不如,学围棋又不是什么难事,我看就是谨王没上心。”
章三郎嘴里一抽,道:“小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有天分。”
他早就在围棋上下不过章慕娆,这个大兄当得很没有排面。
章丰钊出声道:“囡囡的猜测应该是对的。谨王在围棋方面很有天分,但凡他幼时上些心,都不可能对围棋一无所知。”
章慕娆得意一笑。
章三郎并不泄气,他还是觉得和谨王幼时总被欺负有关,但这事关谨王的颜面,不好当众提这等事。
章六郎问道:“阿翁,自从谨王就藩高平后,高平便多了很多新东西,比如琼浆玉液,又比如香水,这是手下之人所为,还是和谨王有关?”
这是很多人的疑惑,他们都很想知道是谨王成就了现在的高平,还是谨王走了狗屎运,得了一个大才?
章丰钊道:“高平新发明的那些东西,都和谨王有很大关系。”
甚至没有谨王,那些东西就不可能存在。
章三郎眼中满是亮光:“我就知道高平有今日都是拜谨王所赐。”
章丰钊道:“三郎似乎很敬佩谨王?”
章三郎点头:“谨王就藩高平,几乎不被任何人看好,但谨王仅用数月便改变自己的处境,孙儿自认做不到。”
人嘛,总会敬佩能做自己不能做到之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