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再见(重要章！)（2/2）

燕明熹一脸并非池中物的骄傲神色，朝二婢摆了摆手。

二婢无语凝咽，只得照着主子说得话做。

燕明熹顿了顿，平静说道：“拿青色箱笼里的那套幞头和衣裳。”

二婢替她穿戴完后，时夏有些疑惑。

这套衣裳早已成旧，照理说，以燕明熹这般爱洁好颜色之人应当早早就丢弃了，何以还安放于箱笼内细细保存？

时夏不耻下问，悄声问了一旁的九和：“这衣裳，怎的殿下留了那么久啊？”

“是重要之人的衣裳方能珍重如此多年。”

九和觑着燕明熹的脸色，温和地笑了笑，也小声回道。

燕明熹换上衣裳，满意地在镜中照了照。

转了一圈，朝镜中笑了笑，镜中人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提气纵身，很快便蹦到了屋檐上头。

轻功一略，燕明熹如飞燕般轻巧地一蹦一跳到麟德殿周围的一处楼阁。

此楼阁足有五层楼高，远眺紫宸殿以北的太液池。

燕明熹方到时，已有一名清俊高挑的少年，迎着长风直立于此。

他斜倚在栏杆旁，正逗着一只威风凛凛的海冬青。

海冬青锐利的金黄鹰眸直勾勾地盯着燕明熹，嗷叫了一声。

少年摸了摸它的羽毛，笑骂了一声：“嗳，真是没礼貌，我是这般教你的？去去，别打扰我跟小师妹。”

海冬青抗议地又嗷了一声，拍拍翅膀往天空飞去。

少年回过身。

他今日倒是张扬，居然穿了一身水华朱的销金云纹银丝暗纹圆领袍。

他的气质本就有些清冷，如今这身鲜艳的衣裳，居然意外更让他本就过分出挑的容貌，又多了几分英挺的气质。

他笑着打量了燕明熹。

见她今日穿着一袭看得出年头的月牙白云锦圆领袍，他愣了一下，顿时心如擂鼓又暗自叹息。

他别过脸，看向远处，淡声开口：“小师妹今日是来株我的心？特意穿了我从前的旧衣，妳自小欺负我欺负惯了，今日成婚在即，便要将我的心意彻底碾碎才甘心？既如此何不赶紧丢了，咱们这辈子也不要再相见。”

“舒煦，当年你跟着舅舅回了陇右道，我伤心得不得了，这是我当年死皮赖脸要你留给我的。我说我睹物思人，这是真心话，我更将你视做家人，这辈子我都不会将它丢掉。”

燕明熹走到他身边。

少女黑黢黢的眸子里，是点点闪烁的笑意，如星如月，衬着眼前美人如画。

“你也别说不要再相见这话。”

她叹了一声：“师兄，我舍不得你，我既视作你为家人，这辈子我都不会抛下你。”

燕明熹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小金锁。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舒煦：“你亲口告诉我，这里头是什么？你藏了什么好东西，来贺我新婚？我三番两次给你机会说出，你都未曾要告知于我。”

舒煦讶异地挑起眉。

片刻，少年眉间渐渐浮上苍苍茫然之色。

舒煦扬起脸，眼中像是蓄满冬日茫茫白雪，乱雪纷飞。

他苦涩地开口：“妳都知道了？何以继续问我？妳要我看你夫妻恩爱、生儿育女？抱歉，我是小人，绝非君子。女子生育，犹如走鬼门关一场。”

“我是真心不想看妳替蒋昀阳延续他蒋家香火。”

舒煦柔声道：“我...当真不能是我吗？熹儿，我真心心悦妳。”

“我会待妳比蒋昀阳更好，我向妳保证，我此生只有妳一人...”

舒煦紧紧握住燕明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燕明熹不管不顾，眼眶发红，沾了些许泪水的杏眼清澈坚定。

“我且不问你，若是今日我嫁的是你，你是否会让我免受生育之苦？

燕明熹：“还是又改变立场，希望我诞下与你的血脉？”

“我只问你，格凌轩的白榆都知，也就是江南西道节度使之女洛商娘子，你和她有关系吧？上回我就知晓，你与她之间并不单纯，如此明显，你还说你此生只会有我一人？”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燕明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她很不客气：“我上回就同你说了，我讨厌她。”

舒煦双眼有些迷离，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错，我实在喜欢妳这机灵劲，又坦率又直接，也无需我去猜，”

舒煦脸色惨白，微眯起双眼，忽而又笑道：“我舒煦实在眼光好，只是没这福气罢了。”

舒煦心里满是凄然。

今日燕明熹主动地扯开了他们之间这层遮羞布，他们俩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小金锁是迫于无奈的下策，除此之外，他自认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

虽是真心喜欢爱戴，但他自己也有些瞧不清自己的心。

也许，这份爱意中也带着算计也说不准。

舒煦伸过手要把小金锁取下，却被燕明熹制止了。

她淡笑道：“里头的东西我取下了，这个是我阿娘送你的，如今你送了我，我也不会还你。舒煦，我今日出嫁，你可要来送我？我无兄长，你可要背我上花轿？”

舒煦收拢手指，猛然用力地把她按到怀里。

他的声音颤抖，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小师妹睚眦必报，我算是领教了，妳去吧，我今日便回陇右道。我早就向圣人请旨要回陇右道参军，他已同意。”

“我便不祝你们百年好合了，我不诅咒你们尽早和离便不错了。”

舒煦回过身，深吸了几口气。

少年朝燕明熹笑得如三月的烂漫春光：“熹儿，会再见吧？”

燕明熹点点头，恣意地笑了声：“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