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舒的死登徒子（2/2）

舒煦听闻，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原本还算柔和的面色立刻变得森冷凛冽。

他的眸子里簇起寒霜冬意、风雨欲来，但很快地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失态。

他缓步走近少女，见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便用左手背轻佻地蹭了一下她柔软的脸颊。

舒煦对上少女愕然的目光后，笑意加深，手指又轻轻捏住燕明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

指上的红珊瑚透出明澈的红光印在燕明熹脸颊，舒煦笑了笑，温情无比地道：“我等小师妹，多久都等。”

阳落月升、月出梢头，这昭昭烈日终归会有落下的一日。

***

燕明熹身上裹着一件鹊羽黑绣白梅的披风，随着她亦步亦趋，披风上的白梅在夜色中隐隐盛放，白酥初绽、春雪满空。

因着鬓上的簪环有些歪斜，她索性便都拆了，只让一头青丝随风飘动，接着头戴帷帽，目不斜视地走出厢房。

崔云昊和裴延苒已然在外头等候。

二人原先听到厢房内的动静，便有些不敢入内。

见燕明熹走出，裴延苒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扫了室内一眼。

她知道自己今天这样做十分不厚到，略一踟蹰，还是热络地牵起燕明熹，关心道：“方才听有些动静，可是怎么了？”

燕明熹懒懒地掀开幕篱，目光有些恍惚，冲裴延苒的方向不置可否地一笑。

舒煦是怎么来的，还真不好说。

方才舒煦说完话，便目光灼灼地盯着蒋昀阳，猛地发出一声突兀的嗤笑，接着平心静气地笑了笑：“蒋三公子，舒某想与你一续。”

二人避着燕明熹，短短地谈了几刻，舒煦率先走了回来。

燕明熹循声擡头。

舒煦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捏着她的手腕把脉，再三确认燕明熹身子并未不妥，放下了心，便也一跃飞纵出去，翻墙而走。

只是方才他嘴唇苍白，脸色难看得活像是欠了人巨款，可脸上偏偏还挂着有些轻浮的笑意。

燕明熹想起此处，神色有些不自然，幸得有纱帘遮挡，也不至于失态。

燕明熹瞟了眼蒋昀阳，见他依旧是今日的一身浅绿官服，这身衣裳倒是与这个院子交互成映。

他肤白脸粉，但丝毫不显女气，只觉着着装之人英气贵品，这上林春色都不即眼前中人。

她垂下头，嘴唇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看到眼前人，又想到梦中他的模样。

那样低入尘埃，丝毫没有如今嚣张的神情，完全失去他天之骄子该有的骄傲。

一身傲骨，因为她，支离破碎。

燕明熹满腹怆然无奈，鼻头一酸，又想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稳住心神。

她先前初醒，记忆混乱，如今倒是看清了她的仇人。

原来上月在佛寺打坐之时，她看到的场景，当真是她死后的场景...

蒋昀阳在她死后，当真替她报仇了。

还顺便当了乱臣贼子。

只是一想到当时梦中所见的场景，燕明熹不自觉牙关轻颤。

梦中一切历历在目，她感觉自己这下不止畏水，还会畏高了。

蒋昀阳虽目视前方，但注意力停留在燕明熹身上，见她正微微颤抖，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丝心疼。

他暗忖，想来是梦魇惊惧尚未缓神。

蒋昀阳咳了一声，接过裴延苒的疑问：“方才不过是只怪虫在厢房内，裴娘子不必多心；还请崔四哥借蒋某一架犊车，时辰不早了，某这就送公主回宫。”

“还是崔某让管事和护卫送二位回去吧，就你们两个孩子在外头，不免让人担心。”

崔云昊朝他们走了几步。

他苦笑敛着眉头，随后朝燕明熹拱手行了一个臣礼，“以此种形式拜见公主，实属某之不是，改日崔某进宫再向您请安问罪；今日之事乃是我一意孤行，望您别怨恨阿苒...我们，会将此事解决的。”

“崔四公子，本公主平生最恨当人棋子。”

燕明熹将幕篱掀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只琉璃般杏眸，奚落地轻声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让我失望了。”

燕明熹说完话，慢条斯理地往前走。

崔云昊脸上的笑凝固了，愣了一下，朝他们离去的方向苦笑一声。

年已而立，被这般年纪小的小娘子讥讽还是头一回。

这厢，燕明熹磨磨蹭蹭地往蒋昀阳身旁靠了靠。

感受到她莫名的亲近，蒋昀阳方才淡淡的不悦霎时烟消云散。

他笑了笑，岔开话题，“蒋某还是先送公主回宫吧，若再等下去，只怕是宫中禁卫找来，那就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