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饶命（2/2）

燕明熹暗自琢磨，只觉得李小娘欲言又止。

她挥手让赵夫人的所有婢子退下，笑容可掬地问：“我没功夫同妳绕弯子，这红云丹自哪里来，妳应当清楚吧？这后宅夫人哪来那么多社交？”

李小娘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燕明熹的脸，低声道了一个名字。

“这位贵人实在得罪不起，请殿下护佑妾身啊...”

燕明熹眼楮一震，默了片刻，擡手便让她下去。

院内只剩他们两人。

蒋昀阳见燕明熹脸色阴沉不定，就连眼角眉梢都挟裹着雷雨，便在怀中寻觅了半晌，捡着一颗琉璃玫瑰糖，塞入她嘴中。

蒋昀阳将脸凑到她面前，微微上扬的星眸有些幽深。

他轻声道：“殿下别怕，我同殿下一道，短焰不灭，风吹生炎。”

蒋昀阳神色如此郑重虔诚，燕明熹不由得心头怆然。

她鼻翼动了动，随后敢忙掩饰地垂下小脸。

眸光略转，燕明熹注意到蒋昀阳正在渗血的手臂。

她赶忙将他袖子卷起，顿时眉头一紧———

蒋昀阳的伤口竟意外比想象中严重，长长血痕、狰狞馀血。

燕明熹大感自责，方才早该先处理他的伤口的，眼下拖延也不知会不会恶化。

虽说只是小伤，可对文人而言，一旦提不起笔，就算是毋宁死何茍存于世了。

她垫起脚尖，凑上前端详着他。

见蒋昀阳鬓边的乌发被汗水沾湿，整个人更显发乌肤白，就是神色不如以往张扬，有些疲倦。

燕明熹手慌脚乱地替他包扎。

她心急如焚，有些哽咽道：“蒋昀阳你别死呀...”

蒋昀阳见燕明熹这般神色大感意外，接着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别样的情绪。

他知道他孟浪了，但。

燕明熹这般仰着这张通红的小脸，灵动的杏目又噙满着泪水，就这样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

他脑中蹦出一个想法。

想看她哭，他想看她哭。

“殿下，我身上好疼...”蒋昀阳无意识低声呢喃着。

接着臂上传来一阵刺痛，燕明熹用手用力地拧了他一下。

蒋昀阳恍如梦醒。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居然将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燕明熹小巧的下颌。

他的手指微一使力，便擡起燕明熹微红的小脸。

他俩靠得很近，燕明熹发间的清香悠悠地飘入他鼻尖。

蒋昀阳失神许久，久到燕明熹忍不住别开脸，用力地跺了脚，一脚踩到他靴子上。

燕明熹红着脸嚷道：“我瞧你好得很！哼！”

“疼死你得了。”燕明熹故作凶狠骂道，“再动手动脚，砍了你的手。”

“好疼啊...”蒋昀阳后知后觉地哀嚎一声，可怜巴巴地道。

燕明熹阴恻恻地斜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径直走了。

***

犊车内，两名少年端坐于内，一人占据一边，互不干扰。

两人皆是寻常服饰，混入人群也不怎么打眼。

身形娇小单薄的那名少年，面色黝黑、一双眉毛粗如怪虫，但一双黑玛瑙似的眸子倒很是灵动。

他不耐烦地开口问道：“我们怎么不骑马去？现下也忒浪费时间了，长乐坊又不远。”

“咳...某昨日受风寒，方才又挨了一刀，骑马怕是会加剧病情。”

另一名少年面色腊黄黯淡，在上唇附近有颗显眼突起的黑痣，他身量修长挺拔，在这辆小犊车似乎有些伸展不开。

他微微一动双腿，便收获对面黝黑少年的一个眼风。

他语气无辜哀叫了一声：“方才真不是故意的。”

黝黑脸的少年冷笑了一声，靠在车厢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已近日暮时分，两人自仁光寺出来时天色还是白蒙光亮，现下已暝色四起，殷红的夕阳堪堪露出一点血色。

燕明熹拉开帘子，盯着浸在黄昏里的夹道荒草，有些紧张。

“别担心了，我保证妳会平平安安，全须全尾的出来。”

蒋昀阳懒懒的声音自后方传出，他还闭着双眼假寐，剑眉轻轻地挑了起来。

少年轻笑道，“就你大哥那点府兵，不过是陪我过家家。”

燕明熹狡黠地眨眨眼，“方才是谁说武功普通护不住我的？我要是少一根头发丝，本公主先治你一个护主不利的罪！”

“别啊，殿下饶命啊。”

蒋昀阳悻悻然爬起身，英俊的眉眼都苦哈哈的。

他睁着那一双明亮璀璨的眸子告饶，“臣赴汤蹈火，绝不会让殿下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