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鲸云（2/2）

“‘自由女神号’申请解除武力限制。”智脑轻柔的说。

史密斯看了一眼鲸云上的黑色怪物，“解除。”

“收到，‘自由女神号’解除武力限制，解除‘冷光炮’控制、解除‘等离子武器’限制、解除‘磁力场’限制……”

“半人马座”对“自由女神号”下达了一系列指令，随后发出命令——消灭鲸云上的怪物。

“命令已被接受。”

“撤退。”史密斯说，“释放‘蝇式’监视器。”

“已释放‘蝇式监视器’……蝇式监视器被击落……一……十九……三十六……叮……五十六台蝇式监视器全部被击落。原撤退路线有突发状况，建议修改路线。”

史密斯和罗伯特一起变了脸色，“发生了什么？”

趴在鲸云上的黑色长蜘蛛动弹了一下，似乎刚刚发现了“半人马座”，从鲸云的边缘探出了头来。

在唐纳德预计的撤退路线上，海洋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涛，一只鹅兰娜战龙正在缓缓地抬起头来。它似乎正在与鲸云上的长蜘蛛对视，这中间相距数千米之遥，但这两只不属于地球，却同样令地球感到胆战心惊的巨怪，似乎真的隔着数千米的距离，遥遥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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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鲸云”的主控系统终于感应到自已正在失压，开始缓慢下降。

叶甫根尼、安奇和史德拉被它的“缓慢下降”差点坑死——它缓慢穿过“黑星”风暴，缓慢的降到了约三千米的高空，这个位置即使仓位失压，人类也可以存活。但经过了风暴的洗礼，叶甫根尼全身结了一层厚冰，差点成为一具冰尸。

拉索将他和安奇紧紧绑在一起，但由于他外面还有一层厚冰，所以即使和女士捆在一起，那女士也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史德拉倒是还行，虽然头发被风吹掉了不少，还算精神抖擞，他沿着撕开的轻质膜爬了过来，帮叶甫根尼破冰，为他扎了一针血氧。

黑色长脚蜘蛛并没有受风暴影响，依然在那里。奇怪的是，以洛里颂为首的“战龙公园”议会消无声息，不知道是从舱室里掉出去摔死了，还是早就被那只莫名出现的怪物杀死了。

没有人链接上鲸云的网络，谁也没有密钥，何况在这危险的时刻，谁也不敢把自已的局域网与虚拟网相连。

鲸云搭载着黑色长脚蜘蛛下降到人类视野能看到的高度的时候，不约而同引起了轩然大波。地球的每个角落各种各样的通讯正在快速编辑与这个不明物有关的消息，有些人说那是灰星的飞艇，有些人说那就是新的海兽，也有些人说那是外星人本人……摩根海盗团的“赫拉特号”赶到这片海域的时候，前方有鹅兰娜战龙群，约十几条成年鹅兰娜雌龙在这片海域游动。在海域的另一边，“自由女神号”停泊不动。头顶上悬浮着仍然在不断爆闪发光的鲸云，一只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趴在鲸云背上。而状况并不到此为止，只是在寻找自已失联老大的李斯看到自已的战舰系统发出警示——周围有不明船只靠近。

“不明船只靠近……”

“未标识船只靠近……”

这片海域上各家战舰遥遥相对，各自的系统发出警报——有不明物靠近。

海面上逐渐出现了许多奇怪的船只——半沉没的废弃战舰、损坏的伪生命体、智能儿童洗澡玩具、管家娃娃、坠落的飞艇……海洋垃圾不约而同的出现，像拥有了智能，挤在了战舰之间。

它们的外表千奇百怪，内在却是一致的——它们是能够存储和搭载脑电波的载体。

也就是说，浮上海面的，是成千上万的灰星生物。

它们倾巢而出。

风暴持续增强。

“黑星”飓风的下方，海浪高达十米，“自由女神号”和“赫拉特号”都在极端气候里颠簸，即使科技发展到了今天，自然的力量依然可以轻易摧毁船只——即使，那是“自由女神号”和“赫拉特号”。

只要风浪到达十八级，再强大的战舰也会在海浪中倾覆。

空中的气流更为怪异，“黑星”飓风的气流涡旋被搅乱，没有按照气象系统所预测的那样运行，事实上所有的气流都往半空中的“鲸云”方向快速流动，仿佛那里存在一个能鲸吞一切的怪物。

“半人马座”停在空中，开启了百分之十二动力与这股吸力相抗衡才能勉强停在原地。

高空之中，“黑星”飓风正在旋转，气象图上看来，它就像一个漩涡星系，围绕着星系中心的黑洞旋转。而飓风之下，另一个“飓风”正在环绕着鲸云形成，这两个相隔数千米的气流涡旋很快开始相互作用——“半人马座”的智脑提醒，它们将于十二分钟后第一次接触，第一次接触的结果将是“鲸云”气旋被“黑星”气旋弹开，然后拉近，再弹开……三次之后，“黑星”将与“鲸云”融合，变成一个前所未见的强大气旋。

而“鲸云”突然开始搅动气流，是因为在它上面开启着一个强大的引力场。这个引力场如果进入到“黑星”中心，强强联合之后，将产生足以撕裂城市防护罩的巨大能量。

史密斯停止了撤退的命令。

这是一场灾难的开启——它就在眼前。

鲸云上突然出现的引力场，毫无疑问就是那只蜘蛛不像蜘蛛，螃蟹不像螃蟹，毛虫不像毛虫的黑色怪物带来的。

必须摧毁它！

否则——在飓风经过的所有地方，城市、交通和资源——都将毁于一旦！

史密斯咒骂了一声，“将‘半人马座’的预测结果发送给本海域所有人员——包括摩根海盗团。使用密电通知‘TR’，要求他们返航。”顿了一顿，他又咒骂了一声，“告诉东亚战区，这里需要沈苍！不管他们现在让他在做什么，必须在十二分钟……”史密斯看了一眼战术表，“必须在八分钟之内，抵达飓风区域。”

新的助理凯特敬了一个礼，“是！”

史密斯看了他一眼，“上帝与我们同在。”

凯特说：“圣光永远普照着我们。”

三十秒之后，淡金色的“半人马座”在风暴中显形，同时“半人马座”的通讯官亚历山大的声音响彻整片海域，“这里是联盟国家战队‘半人马座’，诸位，及五十海里内的岸基、海面、水下、空中部队——根据我方预演评估，十一分钟后，‘黑星’飓风将与‘鲸云’引力场相撞，最终融合形成超强风暴。该风暴强度将突破城市防护罩，摧毁我岸基、海面、空中力量，对过境区域形成毁灭性打击……该引力场由附着‘鲸云’的不明物体形成，请诸位协同联盟国家战队消灭该物体——现将该不明物体命名为‘X’。攻击——开始——”

史密斯在舰桥里揉了揉眉心，“你不觉得他说得太长了吗？谁给他命名的权力？”

表现得体却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凯特说，“亚历山大是圣玛利亚神学院毕业的，他是唱诗班的领唱。”

史密斯瞪了他一眼，又揉了揉自已的老脸，喃喃的说，“我小时候也是唱诗班的领唱。”他看了一眼凯特，“唐纳德在哪里？我的上帝，半个地球都要毁灭了，他把‘银之天蝎’带到哪里去了？我要他五分钟内带领‘银之天蝎’到达战场！”

凯特说：“是！”

“半人马座”的通讯器响起，站在甲板上的罗伯特启动了“半人马座”的主炮——三叶虫二段破防炮。这是一种不耗能的老式火炮，但它自带制导追踪功能，贴近目标后自动爆破，喷射出粘合剂和分体炮。分体炮被黏合在目标物周围，开启二段爆破——包含信息冲击和屏蔽，物理摧毁和化学摧毁。虽然三叶虫二段式破放炮不是新式武器，无法对目标造成致命袭击，却能造成系统性坍塌，是非常惹人讨厌的主炮。

“‘半人马座’——开火——”罗伯特的声音同时响在通讯器和狂风巨浪的太平洋上，“给我从鲸云上——下来！”

“半人马座”漆黑的主炮口向着“鲸云”射出一枚闪烁绿光的破防炮。

那东西在夜空中宛如烟花，堪堪靠近鲸云就碰的一声炸成了千万片，空中像下了一场大雨——迸发的粘合剂将分体炮喷溅上了鲸云残余的舱体——随即只见火光四射，火焰冲天而起——号称将送往金星大气层，作为人类殖民地的“鲸云”堡垒燃起了数十处火焰，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夜空，仿佛成为了一只巨大的孔明灯……在空中摇晃了两下，缓缓坠落。

整片海域上前后抵达的战舰……战舰上的人们都仰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长达数百米的鲸云燃着熊熊大火从天空中坠落。

那只不动声色，不知道是武器还是生物的庞然大物跟着从高空摇摇晃晃的飘落。

挂在鲸云上的叶甫根尼、安奇和史德拉在“三叶虫二段式破放炮”射来的时候就开始哇哇乱叫，然而二段炮依然喷溅在他们身边的轻质膜上，眼看就要被北美战区的战友炸死。安奇果断拔出激光刃切断拉索，和叶甫根尼两人从高空坠了下去。

史德拉仿佛和她有心灵感应，拉起一条高弹悬索，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黑色怪物甩去。那柔软纤细的悬索在黑色怪物的节肢状的长爪处绕了几个圈，史德拉心一横，将悬索的另一端扣在自已作战服上，紧跟着安奇跳了下去——半空中，史德拉打开营救网，将高空坠落的安奇和叶甫根尼网进了自已的网里。

然而三个人的重量一起挂在史德拉的悬索上，那悬索陡然加重，瞬间拉长。头顶上火焰和炮声乍起，仿佛山崩地裂，一股热浪从高空袭来，悬索不知道是被炮火炸断还是被黑色怪物扯断，史德拉大叫一声——三个人一起从半空中坠了下去。

“碰”的一声，印着东亚地图的滑翔翼骤然打开，一边哇哇惨叫，一边灵活操纵着滑翔翼闪开头顶的火焰和坠落物的史德拉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一只正在走钢丝的猴子，只要有丝毫失误，他和救援网里的人就已经死了很多次了——然而，他操纵着滑翔伞，在癫狂的风暴中此起彼伏，最终掉进了“赫拉特号”船舷边的大海里。

没有人笑话他。

在鲸云受困，遭遇不明物“X”，从万米高空迫降到三千米，穿越“黑星”飓风的边缘，受到“三叶虫二段式破放炮”袭击，最终“鲸云”坠毁——他们能活着回来，就是人生的巅峰时刻了。

何况史德拉在高空中表演了这一套极限操作，救了安奇和叶甫根尼——这一刻足以让他在北京的老爸吹嘘一辈子。

史德拉并不是只会写《恐鸟集》。

除了是复古诗的爱好者之外，他也是合格的联盟国家战队队员，一个单凭自已自学就能通过联盟国家战队考核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傻瓜。

摩根海盗团的李斯很麻利的把海里的三个人捞了起来，就在史德拉坠海后不到两分钟，天空中的“鲸云”带着熊熊火焰，掉落在“自由女神号”和“赫拉特号”中间的海域里。

鲸云内部是空的，让火焰燃烧起来更加明亮，压在鲸云上的黑色怪物就像踩着盛大的火焰从天而降，照亮了大片海域。

从鲸云坠落到烧毁，洛里颂和战龙公园的其他成员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自由女神号开始对匍匐在海面上的黑色怪物展开攻击。

史密斯看着自已的复古手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无论是沈苍，还是唐纳德，都没有来。

而那只原本不怎么动弹的奇怪生物却缓缓地站了起来。

黑夜的大海上狂风巨浪，无数奇形怪状的海洋垃圾簇拥着那只黑色怪物。

似乎是“啪”的一声，也可能仅仅是史密斯自已内心的惊跳——那东西前端亮起了一排蓝灯。

它的前端缓缓下沉，数百米的后端缓缓扬起，从一只“蠕虫”的姿态慢慢调整，似乎没有太多动作，它调整成了一个类似松果形状的圆锥体。

数百米长的黑色圆锥体在风暴中缓缓上浮，仿佛无视地球引力，以某种强大的力量平稳的上升。暴雨突降，黑色生物携带引力场往上升去——从慢到快，一直到笔直进入“黑星”飓风的气旋中心。

蓝色光芒在黑暗中一一点亮，那松果般的圆锥体仿佛每一片松果片下都亮起了一盏灯。随着它进入“黑星”飓风中心，轰然一声巨响，超强风暴在太平洋上空爆发。

海洋骤然颤抖，巨浪排开战舰——无论是“自由女神号”还是“赫拉特号”都在风暴爆发的一瞬间被远远抛开。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大家把发生在大西洋、墨西哥湾、加勒比海和北太平洋东部的气旋称为飓风，把发生在北太平洋西部、国际日期线以西的气旋称为台风，飓风最高五级，台风最高有十七级。但海洋温度升高后，飓风和台风的等级突破了以往所有记录，威力增加了数倍到数十倍，等级也随之飙升。当年的飓风和台风吹垮房屋、桥梁、造成泥石流和山体滑坡，摧毁电网等等，现在的飓风和台风却能摧毁整个城市。

当今的大城市都在隔离罩内，以城际轨道列车相连，像一连串上浮的泡泡。飓风和台风经常把那一串串的“泡泡”推倒，或者夹带人类遗弃在外城的生活垃圾摧毁隔离罩。

曾经有一串特别倒霉的写字楼和周边配套从中国浙江被吹到了西伯利亚，还出动了大型运输机才救回来。

但这些都远不能和“黑星”的能量相比。黑色生物引爆的超强风暴横扫海洋，正如“半人马座”刚才的预估——风暴强度突破沿岸城市防护罩，摧毁沿岸岸基、海面、空中力量，对过境区域形成毁灭性打击。

临近陆地的夜晚非常黑暗，少数黯淡的光芒来自于含有发光菌的墙面，地面上有少许生物在游荡，大部分是突破禁区的星障人，也有尸虫和更大一些的裂角蜥。

还有一些失去控制的机甲，以及被灰星生物寄生的仿生人和垃圾。

大部分人类在风暴预警发布之处就已经熟练的躲进了地下庇护所。

死亡的风开始侵袭。

第一个遇袭的城市是浙江省明珠市。

它修建于第三次世界大战后，是最早修建空气防护罩的城市之一，也是浙江省第三大人口城市。

保护城市的无色防护罩开始轻微摇晃，它们都设计能抵抗十二级以上的风，但是“黑星”飓风显然超过了任何一届设计师的想象。

它就像来自外太空的风暴。

“咯吱咯吱”，半空中传来了合金材料折断的声音，不到五分钟，第一串防护罩被风暴击穿，狂风吹进防护罩内，将里面三百多套住房夷为平地。

这个防护罩是明珠市最高的“泡泡”，居住在里面的都是明珠市的政府要员和富商。

珠宝和收藏被风吹得四处乱飞，有一只巨大的铜马飞出破碎的防护罩，砸在了邻居的屋顶上。

第二个“泡泡”随之破裂。

中国浙江省明珠市，繁华的都市就像一个瑰丽的泡沫，在“黑星”飓风的风圈内，破灭成回忆。

“黑星”并没有停止于明珠市。

它继续往西移动。

第二个被连根拔起的城市，是礼盘市。

外围风圈摧毁了整个礼盘市后，天空终于开始下雨。暴雨是飓风即将结束的标志，然而“黑星”所下的雨却没有让人们感觉到安慰。

水龙卷带来了大洋上的垃圾们。

而海洋上的垃圾们携带着大量如“玛丽”那样的灰星人电子体。

虽然人们躲进了地下庇护所，陆地上的监控和检测器仍然开启着，它们使用局域网进行传输数据。大家都看见风暴是怎么样轻易折断防护罩柱，怎样撕毁城际轨道列车，又是怎么样摧毁大家的房屋。

暴雨倾盆，淹没了地面，将成千上万携带灰星人电子体的垃圾带往四面八方。

流水无情。

灰星人电子体可以入侵虚拟网，能够寄生于人类——即使概率不高，也足够让人类毛骨悚然。

庇护所的人们再没有比这个时刻更体会到“灾难”正在降临，那不是一场风暴。

不只是一场风暴。

是一场灭绝人类的战争。

突然有人开始愤怒起来，“感染源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自然风暴内会携带感染源？联盟国家战队要给我们交代！这个风暴本来不会吹向亚洲，是他们在太平洋中心做了什么，增强了这个风暴，它才会跨越太平洋来这里！我们遭受的损失，联盟国家战队必须承担责任！”

“他们花费纳税人的钱！享受最好的东西、使用最好的武器，他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威尔逊呢？沈苍呢？罗伯特呢？联盟国家战队的那些英雄们呢？现在就是需要他们流血牺牲的时候，他们躲在哪里？”

“沈苍在哪里？”

“沈苍在哪里？”

人民的恐惧和愤怒集结成呼啸，之前谁给予了他们希望，谁让他们投入了最多感情，谁就在这个时候辜负了他们。

沈苍从神祗变成了恶魔，人们在地下庇护所诅咒他，他平白享受了荣誉和物质，却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当了逃兵，这种人就是联盟国家战队的代表，整个联盟国家战队，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都是一群尸位素餐、夸夸其谈的骗子！

风圈范围内五十六个城市遭到严重破坏。

全球死伤人数一百七十六万。

共有三座岛屿沉没，十三个军事基地被毁。

事发时处于风暴中心的“半人马座”、“自由女神号”、“赫拉特号”损毁严重，回港待修。

而制造这一切的奇怪黑色生物进入云层后，消失不见了。

卫星找不到它的任何踪迹。

关于这件事，联盟国家战队暂时没有发布任何声明。

全球舆论一片哗然。

愤怒和不信任充斥着人类社会，空前的危机感在人类社会蔓延。

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感觉到了某种极端危险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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