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姆娜姆娜岛的沉没（2/2）

仅仅十天，埃蒙特从内部攻下了战龙公园。

鹅兰娜海国联邦近乎分崩离析。战龙公园的姆姆族没有做太多抵抗，他们收拾了行李，乘坐“森之迷雾”号飞艇一起离开了战龙公园，不知去向。

聂雍听得目瞪口呆，这世界变化太快，我还没调整好接受的角度，“那沈苍呢？”

“沈苍？”影子微微一顿，“没有人找到沈苍，沈苍……不在春木道医院的‘空球’之中。”

“哈？”聂雍又一次震惊了，“什么？不是听说米旗看见了吗？”

“米旗曾经强调过他看见了沈苍被囚禁在一个‘空球’里，但大救援发生的时候，‘空球’里的一切都被人挖了出来，木莓?西西的团队的确是在做人体实验，但里面没有沈苍。她被逮捕之后，承认沈苍曾经被囚禁在空球内，也承认塔黄岛上曾经做过类似的人体实验。但沈苍不见了。”影子说。“这是一个谜，谁也不知道沈苍到哪里去了，又是否真的曾经被囚禁在里面。他有可能被其他姆姆人带走了。”

“不不不……”聂雍喃喃的说，“沈苍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姆姆人能带得走沈苍？米旗看到的沈苍是什么样的？他……他被人控制了吗？”

他明明看见沈苍……坐船……去了远方。

但聂雍不敢肯定自已看到的就是真实。

神经兽给予的画面太美好，仿佛被沈苍庇护的芸芸众生所期待的英雄归路。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独立三边静，

轻生一剑知。

烽火硝烟后，谁不想夕阳如画？

然而世上大概没有这样好的事，在聂雍看过的所有网络小说里，“盖世英雄”的结局无一不是“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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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木道医院的院长承认，战龙公园的人把沈苍交到了她们医院里进行治疗，当时沈苍脑损伤严重，她们尝试修复他的脑神经。”影子说，“但是他的脑细胞会随着他的复苏而自我消耗，院长说她们观察到了远比正常细胞耗损更多更快的消耗，原理是什么，春木道医院也没有结论。”

“他的脑子不会是破了个洞吧……一直漏……”聂雍正在嘀咕，正在泡着的破平台陡然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在钢铁垃圾里面动弹了一下，刹那间地动山摇，差点把聂雍从破水池里泼出去。

“扑啦啦……”一群红褐色的巨型蝙蝠从钢铁废墟边缘飞出，数量极其惊人，它们集群在一起，仿佛庞然大物，在蓝紫色的黄昏天空中绕了一圈，突然向影子扑来。

原来聂雍和影子在赫拉特新大陆某垃圾场的顶端泡着海水，天色暗下来以后，影子的光晕很快吸引了夜间飞舞的昆虫，随后招来了捕食昆虫的蝙蝠。

围着聂雍乱飞的形如蝙蝠的生物长着长长的卷须，那是它们的食管。如果是普通生物被一群战火蝙蝠围住，这些纤细的食管很快就会扎入皮肤内，注入毒液，随后快速肿胀、硬化而死。被这种蝙蝠毒死，会死得像一尊伟岸的雕像，如果要求不高的话，死相还不算很难看。

但赫拉特新大陆上有许多生物就是吃这种半石化的垃圾、废旧的钢板和各种合金长大的，战火蝙蝠并不能食用被它们毒死的“雕像”，它们其实是吃鱼和昆虫的，但它们能给赫拉特新大陆上的新兽和半兽人制造食物。

影子只是全息投影，战火蝙蝠伤害不了一个投影。而聂雍身上还套着濛送给他的“机甲”，战火蝙蝠也对他无能为力，这造成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僵持——一直到终于有人慢吞吞的从水池边缘爬了上来。

“喂，这片海域的海水里鹅兰娜战龙的剧毒含量高达千分之三，你怎么没有被毒死？”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水池里冒了出来。

聂雍吓了一大跳，他在水里泡了这么久，浑然不觉水里会有东西，却竟然有一个人的声音从水里冒了出来。

只见这个不明原因形成的水池中间，一个人慢吞吞的浮了上来，他的耳后有褶皱，是一个变异人，皮肤黝黑，长相俊美，伸展在水中的双臂反射着某些细碎的光辉，似乎有鳞。

“你是谁？”聂雍和影子同时问。

“我叫李斯。”水里浮出来的变异人说，“哦……我正在夏眠。”李斯回答，“我猜你不被战火蝙蝠攻击，秘密是你身上的机甲吧？我们老大一定对你身上的机甲非常感兴趣。我看新闻说东亚战区和北美战区要联手对付海兽，北冰洋独角鲸雇佣军团那群疯狗也要跟着，那些人罔顾太平洋空域管理法，到处乱炸，现在大海非常危险，能搞到你这个机甲也不错。”

聂雍耳朵一动——“老大”？赫拉特新大陆居然有“老大”？

“新闻？老大？什么新闻？什么老大？”聂雍问。

“刚发的新闻，说联盟国家战队将集体携手对抗海兽，太平洋现在不太平，出现了很多来历不明的海兽，打海兽领头的是东亚战区……”李斯歪着头看聂雍，奇怪的问，“你们是什么人？看到了骷髅旗还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

哪里有骷髅旗？

聂雍茫然抬头，东张西望，李斯也跟着张望了一下，随即说，“哦……可能是晚上节能，把骷髅旗关掉了。没事，我们是摩根海盗团，我们的老大是亨利一?摩根，全球海洋最好的老大。”

啥玩意儿？摩根海盗团？

聂雍转头去问影子，瞪眼看着他，“赫拉特新大陆有了老大？摩根海盗团是什么？”

影子似乎对赫拉特新大陆的动向也不是非常了解，闪烁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本区域虚拟网链接入非法区域，核心部分暂时无法破译。”

这世界上也有影子一时入侵不了的网络，也是很了不起了！聂雍正要赞叹，李斯哈哈大笑，“我们是摩根海盗团！这里是我们老大的网络，和外面的虚拟网不同。”

这位会夏眠的变异人对自已“海盗团”非常自豪，也毫不介意暴露摩根海盗团的丰功伟绩——这对他们来说是荣誉！他们抢劫了赫拉特新大陆！

虽然影子暂时破译不了赫拉特新大陆的非法虚拟网代码，但还是可以给聂雍解释一下什么是摩根海盗团。

他们真的非常有名。

赫拉特新大陆是一片浩瀚的垃圾场，这个通过乌托蓝不久前的描述，聂雍就已经知道了。但他并不知道构成赫拉特新大陆的基石是三艘原本应该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沉没的航空母舰。这导致了这块“新大陆”理论上是可以移动的——当然在这之前的一百年它没有移动过，赫拉特新大陆上的半兽人不喜欢原大陆，没有读书，更不会开航空母舰。

它开始移动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有一群海盗抢劫了赫拉特新大陆上的半兽人，又因为半兽人是如此的穷，为了避免抢劫过后所得的资源还抵不过能耗，那群海盗占领了赫拉特新大陆。

赫拉特新大陆的怪兽赫赫有名，能轻易打败半兽人并占领赫拉特新大陆的“海盗”自然也不是普通海盗。

他们来自牙买加的罗亚尔港。牙买加的罗亚尔港是个富有历史传说的地方，它在十六世纪就非常有名。牙买加是加勒比海的一个岛屿，它曾被西班牙人殖民，而后英国人的舰船占领了这个地方——为了防止西班牙的反扑，英国人邀请海盗进入罗亚尔港，协助抵抗西班牙的军队。而后罗亚尔港成为当时最大的海盗港，背后有英国政府支持，大量抢劫西班牙船只。在最鼎盛的时候，罗纳尔港的海盗称为皇家海盗，罗亚尔港中居住着几万人，遍布酒馆、当铺和妓院，到处囤积着烈酒和黄金，遍布港口的房屋内处处有人醉生梦死。

1692年6月7日，一场前所未见的海底地震袭击了罗亚尔港，地震源于罗亚尔港底下的海洋板块断裂，掀起了灾难性的海啸。海啸在罗亚尔港的三角地形内反复冲刷，掀翻了港口的碉堡，将罪恶之城内的绝大多数海盗吞噬，最终罗亚尔港的三分之二沉入海底。

四百年来，大部分人都相信这是来自上帝的惩罚，惩罚这个港口内累积的罪恶和血泪。但总也有人不这样想——比如说自称继承了罗亚尔港精神的“摩根海盗团”，他们就盘踞在现在的罗亚尔港上，长期对公海上的船只和飞艇进行抢劫。

作为一个海盗团，能长期存在，依靠的自然不是他们过期的信仰，而是强悍的实力。“摩根海盗团”的团长亨利一?摩根是一名重型机甲战士，他手下的海盗团人才济济，基本上能凑齐一个重型机甲兵团。身穿重甲的机甲战士和一般的轻型无人机甲完全不同，它们不容易操控，能灵活掌控重甲的机甲战士不多，亨利一?摩根手下却有一个团。并且亨利一?摩根本人操纵的是一台极为稀有的重型机甲。

那是一种重达数百吨，内里搭载核聚变熔炉的星球战甲，模仿恒星能量运行的模式，需要的话，能源源不断的产生核聚变——虽然没有反物质弹威力大，但无数个小氢弹也是能摧毁城市的。

这种逆天的军团登上赫拉特新大陆，即使是赫拉特巨暴龙也无法抵挡——何况赫拉特新大陆上的赫拉特巨暴龙只有一只——还迷之自认为是人类。

亨利一登上赫拉特新大陆之后，修好了作为大陆基础的航空母舰，令这块垃圾堆拥有了航行的能力……虽然并没有什么鸟用，但他好歹将这片野蛮之地缓慢的开向了罗亚尔港……聂雍听完这位老大的丰功伟绩，真心实意的赞叹了一番，跟着李斯进入了赫拉特新大陆的中心——那块被影子称为“城市”的地方。

那是一艘过时的航空母舰的内部，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舱室，以前是船员休息的地方，现在挤满了看全息新闻的人们——除了银发碧眼的海盗团，还有一些长相奇形怪状，分不清是野兽还是昆虫的生物——比如说聂雍刚刚认识的棱皮角龟和抓棱皮角龟的半兽人，也挤在船舱里看新闻。

船舱里充满了麦酒的香味，聂雍看到这些人在喝酒，那些有点像啤酒，但小麦已经灭绝很久了。

“哈哈哈……联盟要和海兽动手，我赌三十个金币，这次联盟至少损失三艘船。”一个光头大笑。

“我赌十艘以上。”一个矮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全息影像中的唐纳德，“你看这个老熟人，你看他的眼神——没有血性，我猜他们在太平洋的行动一定不是杀死海兽，他们有别的目的。”

“海兽可不是好打的……”不少人窃窃私语，对东亚和北美的联盟议论纷纷。

他们显然早已和海兽交过手，经验丰富。

一个留着分头和小卷胡子的黑发男人站在距离全息影像最近的地方，双手抱胸。

“老大，”李斯慢吞吞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我在水里捞到一个奇怪的机甲，战火蝙蝠居然无法穿透它，你要不要？”

黑发男人回过头来，聂雍差点以为看见了陆小凤——长着四条眉毛的男人——幸好这男人长得并不怎么英俊可爱，他的鼻尖上有一粒圆圆的黑痣，满脸醉酒的红晕，一瞬间画风从陆小凤转向了米老鼠。

“哦，”一身酒味的亨利一迷离的目光从聂雍脸上掠过，又回到了全息新闻上，“新来的？这是一个还是两个？我怎么数不清楚了？”

“这是一个！旁边那个是他的电子宠物！不是新来的，这是战利品！战利品！”李斯对着亨利一大吼。

然而亨利一显然是喝醉了，“来来来，不管是新来的还是战利品，过来喝酒！喝酒！”

亨利一看着秦真略和唐纳德共同发布的开战宣言——联盟国家战队开战宣言的背景图是联盟国家战队英雄的海报，C位是沈苍。他一边看一边哼起了歌，手舞足蹈，“……狂风吼叫……雷声轰响……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闪电的箭光，把它们熄灭在自已的深渊里。这些闪电的影子，活像一条条火蛇，在大海里蜿蜒游动，一晃就消失了。——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高尔基散文诗《海燕》）……

…………

这位老大和聂雍进来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聂雍默默地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这货是个神经病。

“……狂风吼叫……雷声轰响……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整个船舱的船员都大声的唱出这首歌，又唱又跳，手舞足蹈，破锣嗓子震耳欲聋，将这首革命散文诗唱出了前所未有的澎湃激情。

影子悄声说，“这是他们罗亚尔港的海盗之歌，据说是当年的海盗之王亨利?摩根写的。”

尼玛的这不是一个神经病，这是一船的神经病，还是一船没文化的神经病。

那个夜晚，联盟国家战队发表了冗长的开战宣言，新闻稿称之为《蓝海宣言》，宣言表示来自未知的巨大海兽已经严重影响到海洋及沿岸地区全人类的安全，联盟国家战队将集体出击，对全球海洋进行清理，希望沿岸地区人民听从指挥进行有序撤离，并正确理解海洋上即将发生的战斗。

《蓝海宣言》发布了几个小时，摩根海盗团就看了几个小时，他们载歌载舞，仿佛联盟还没有开炮，他们就已经看到了联盟倒霉的序幕。

他们很了解海兽。

在联盟国家战队遭遇第一条鹅兰娜战龙之前，纵横大海的摩根海盗团已经猎杀了一条鹅兰娜战龙雌性幼体，遭遇过三种类型不同的未知海兽。

有些李斯他们认为都不属于“海兽”。

那些是海怪。

他们近距离观察过姆娜姆娜岛的沉没，围攻姆娜姆娜岛的，不仅仅是鹅兰娜战龙。

联盟国家战队宣称这些东西可能出自战龙公园或春木道医院的非法基因实验。

李斯他们知道不是。

这些东西来自更遥远、更阴暗、更可怕的地方。

他们知道它们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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