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范贤的打探(1/2)
夜色渐深,同福客栈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里,油灯的光晕将狭小的空间染得昏黄。
木桌油腻,碗是粗瓷,酒是劣酒。
史禅立、杨万理、候计长三人端着碗,在桌子上方用力一碰。
“铛!”
一声脆响,酒水溅出几滴。
“为今日相逢!”
侯计长嗓门最大,脸上泛着红光。
“为史兄高义!”
杨万理声音温润,眼中带着真诚。
“为我等皆有安身之处!”
史禅立举碗,声音里是落到实处的安稳。
三人将碗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
烈酒烧过喉咙,一股暖意在胸腹间散开,驱散了连日奔波的疲惫与寒意。
放下碗,三人相视一笑,萍水相逢的陌生感,已在这几碗酒中彻底消融。
史禅立看着桌上空出来的一个位置,叹了口气。
“可惜了,成兄他不能同来。”
杨万理闻言,也感慨道。
“他为了寻个住处,几乎跑遍了半个京城,十几条街跑下来,此刻怕是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没事!”
候计长将胸脯拍得砰砰响。
“一会儿咱们吃完,给他打包些好的带回去!饭管够,酒管足!”
“说得对!”
三人再次举碗,又是一碰。
酒馆里人声嘈杂,他们这一桌的欢快,很快便淹没在周围的喧闹里。
范贤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面前只放着一碗未动的茶水。
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儒衫,扮作赶考的学子,已经在三家酒馆、四处茶寮里坐了半天。
兄长范隐让他来亲自听听、看看,这些寒门学子的真实处境,顺便探查科举舞弊的流言。
可他旁敲侧击了半天,问到的学子,要么是对舞弊之事一无所知,满心都是金榜题名的憧憬;要么便是讳莫如深,一听他提起相关的话头,就立刻找借口走开。
他的目光在酒馆里扫了一圈,正好落在了史禅立他们那张四方桌上。
三个人,一个空位。
看起来谈兴正浓。
范贤站起身,端着茶碗走了过去。
他走到桌前,对着三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腼腆。
“三位兄台,在下范无就,来晚一步,这酒馆里已经没了空位。”
他指了指那个空着的位置。
“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与三位拼个桌?”
范贤用了范无就的名字,反正范无就也姓范,也要参加科举。
桌上的气氛微微一顿。
史禅立和杨万理对视一眼,都有些为难。
这本是候计长为给史禅立赔罪而设的酒席,多一个外人,总觉得有些不妥。
侯计长的心思则更直接。
一来,这新来的学子看着气质非凡,万一聊得投机,等会儿抢着结账怎么办?
自已这顿赔罪宴的诚意岂不打了折扣。
二来,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
一碟水煮花生,几张干硬的炊饼。
连半点肉腥都无。
实在太过寒酸,让外人看了,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但对方礼数周全,他们也不好直接拒绝。
还是杨万理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回了一礼。
“范兄客气了,请坐。”
“多谢。”
范贤顺势坐下,将茶碗放在桌上。
候计长干咳一声,介绍道。
“这位是史禅立史兄,这位是杨万理杨兄,在下候计长。”
范贤一一拱手。
“幸会。”
“范兄也姓范?”
史禅立听到他的名字,有些意外。
“正是。”
侯计长开了句玩笑。
“这可巧了,与此次主持春闱的范贤范大人,还是本家呢。”
范贤笑了笑,不置可否。
几人寒暄了几句,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尴尬。
范贤看着桌上那盘花生,直接对着不远处的店家招了招手。
“店家,再切一斤熟牛肉,一盘酱肘子,温一壶好酒!”
“好嘞!”
侯计长一听,连忙要阻止。
“范兄,这如何使得!”
范贤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笑意。
“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与三位兄台一见如故,这顿我请了。”
“就当是在下叨扰的赔罪。”
他话说得大气,态度又真诚,侯计长三人推辞不过,只能连声道谢。
很快,热气腾腾的牛肉和酱肘子被端了上来,醇厚的酒香也随之飘散开。
桌上的气氛,瞬间热烈了不止一个层次。
有了酒肉,话匣子便彻底打开了。
四人从诗词歌赋聊到家乡风物,越聊越是投机。
范贤看时机差不多了,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说起来,此次春闱,天下英才齐聚京城,你我想要金榜题名,实在是难啊。”
杨万理深有同感地点头。
“是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范贤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
“我听说,这过桥,也不全看真本事。”
此话一出,杨万理和史禅立都愣住了,他们出身偏远,对京城官场中的门道知之甚少。
只有侯计长,脸色微微一变。
他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口,然后把碗重重顿在桌上。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范兄说的,是那些提前占了坑的?”
范贤眼中光芒一闪,点了点头。
候计长脸上露出一抹混杂着不忿与无奈的苦笑。
“这种事,年年都有。”
“朝中大员的门生,宫里内定的名额,大儒推荐的弟子……等他们分完了,剩下给咱们这些没根没底的寒门学子的,还能有几个?”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都砸在史禅立和杨万理的心上。
两人脸上的酒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愕然与苍白。
酒馆里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去。
桌上的牛肉和美酒,也瞬间失了滋味。
“竟……竟有此事?”
杨万理的声音都在发颤。
侯计长冷哼一声,又灌了一碗酒。
“所以说,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四人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郁闷的碰碗声。
最终,这场酒局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走向尾声。
范贤起身告辞。
史禅立酒量最浅,早已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杨万理和候计长也只是有些微醺。
杨万理先是费力地将史禅立架了起来,准备带他先回客栈。
临走时,候计长走到柜台前,准备结账。
范贤却先他一步,将一锭银子拍在了柜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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