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2/2）

饿了一天多的小儿子已经开始捂着肚子轻声呼痛，大女儿、大儿子、二女儿和小女儿虽没有说话，也个个小脸青白。

那一刻看到儿女脸色的牛婶，心中是绝望的。

她知道丈夫比她更绝望，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拉了拉丈夫：“咱们问问其他地方，哪怕先想办法不饿死呢？等等许是会有机会。”

丈夫抿着唇默不吭声，正迈步出去欲找人打问，就听到有人吆喝道：“修路队招人了！男女不限，包吃住，工钱面议。”

一家人不懂面议是什么意思，只听到了包吃住，若能同意他们的儿女一同住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活儿，至少能让他们一家人暂时不至于饿死街头。

牛婶拉着孩子和丈夫一起找到了立着牌子的修路队招工处，那里极为显眼，让人一眼能瞧见，还有人不时在旁边吆喝两声。即使不认字的牛婶一家，也能通过旁人的指认轻易认出了牌子上的字。

“是单人报名，还是都报？”手拿毛笔登记招工信息的年轻男人，擡眼瞅了眼前的这一大家子。

牛婶知道丈夫嘴笨，便率先紧张地问道：“我们一家子都报的话，孩子能和我们一起住吗？”

她知道很多人找人做活不爱找孩子，也不爱要带孩子的人，她问出这话的时候也不抱有任何期待，只是随口一问，若人家不同意，她便只让丈夫去做活儿，自己带着孩子再想办法。

总归家里有了一个做活儿的人，其他人就有了希望。

牛婶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直到感觉到被自己紧握着手腕的小儿子不适地挣了挣，才发现自己没注意捏疼了孩子，孩子却忍着一声没吭。

她一时又心酸又难过，却又什么都顾不上，只是松开了孩子的手，紧紧盯着负责招工的管事。

那年轻管事像是被问惯了类似的问题，只是用手中的毛笔笔杆遥遥指了指她最小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太小了，做不了活。”

小女儿和小儿子被单独挑了出来。

“不如让这个看着两个小的，你们夫妻带着两个大的一起上工？”

二女儿也被挑了出来。

可离了他们夫妻俩和大儿子、大女儿，三个小的在外面如何活？

牛婶实在是放心不下，有心想说让自己带着两个小的在外面，丈夫带着其他三个去上工，又怕驳了管事的意思，管事一怒之下一个也不要。

可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开口时，又听那管事道：“可以给你们批一个两室一厅的宿舍，虽说挤了点，但你们一家人住在一起起码安全，等你们有条件了可以自行换个大些的住处。你男人力气大的话，可以去铺路，一天五十。要是力气不大就去做杂工，看看工头给你们安排什么活，成年杂工最低能有三十文，高的也会有四五十的活儿。”

“你要是会做饭可以申请去后勤，那边缺厨娘，厨娘一天四十，虽说平均下来和杂工赚的一样多，但厨娘福利好，你去了就知道。”

“这两个大的正好可以一起带去后勤，你还能看顾些。”

“这个半大的去干手工，一天也就十几文，你把两个小的送去幼儿园一个一天得给那边支付十文，算起来不如直接让你家这个看护，带去和幼儿园其他孩子一块儿玩就行，中午幼儿园有饭，早、晚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大厨房吃。”

牛婶这才明白管事的意思，是让她二女儿不要报名去做工，直接去看两个小的，让他们家其他人好能空出手去干活。牛婶有心想说她家两个小的，今年一个四岁一个五岁，都是大孩子了，很乖，不用人专门看，又不知道做活的修路队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忍住了没开口。

还是她家大女儿听到幼儿园要收钱，便问道：“幼儿园是什么地方？”

“工人多，孩子就多，带孩子上工又不方便，东家就让人办了幼儿园。只收工人们的孩子，有专门的人负责照顾，一般也都是你们一起干活的人的家属，还有侍卫负责保护，放在固定的院子里一起玩耍，孩子安全有保障，大人可以安心干活。”

这么听起来，一个孩子一天十文其实也不贵，但孩子多了，都送去幼儿园恐怕也不划算。

年轻管事当然也知道这点，继续给他们解释道：“等你们在东家手底下干活时间长了，后期会给你们免掉这个费用的。”

郝程本也不缺这点钱，说来收钱带孩子的理由也是操蛋。有人竟直接将孩子丢在了幼儿园不要了，就不要了……。

所以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也防止有些临时工丢了孩子之后就找不到人了，只能收钱帮带孩子了。会舍得丢孩子的人，还真不舍得这十文钱，就很淦。

牛婶倒是舍得这个钱，但她也觉得让二女儿一天去赚个十几文，不如留二女儿看两个小的，省下那二十文。

她从未想过，丈夫错过了矿上的活儿，竟能找到同样高工钱的修路的活儿，且她自己和两个孩子加起来竟也能收入一百文左右，简直如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