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2)
容衍的手正顺着那铜环儿摸索,他心里愈发疑惑——这东西摸起来倒好像是吊人的东西,大理寺中有,他府里的暗室中也有——把那罪人手臂锁在上边,敞出胸口来,身上处处都是破绽。其后鞭笞也好,烙铁也罢,更有不服的,且又不能见得伤痕的,两根羽毛搔那人脚底,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把口中真相吐露,在放他出去,任谁都不知,这人在此间经历了什么。
新帝登基时,只有九岁。外戚欲篡权谋反,容衍就是这样,让太后身旁的近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可是,容老太爷外室的屋里,弄这些,总不会是跟他一样的用处……
容衍想得太过入神,没注意手底下不知道何时,压着柔若无骨,温温软软的一处。等他回神过来,才恍然发现,自己按着什么,脸一热,立刻就把手松了。
夏泱泱轻轻咳了一声,倒觉得容衍脸红起来竟然如此好看。那张棱角分明的嘴,不大不小,红起来好似石榴花苞。
她轻哼一声,把刚才被压着的手,放到另一只手里,细细地,缓缓地揉捏起来。
容衍听得见她揉手的声音,心头一紧,想是给她压得痛了。那两只手摩擦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蚕丝纠结。容衍的耳朵里好似爬进了两只蚂蚁,站在他耳鼓上,轻轻地碰触对方的触角。
除此之外,这屋子里倒是安静得很。
“哧啦”一声,不知墙上哪只油灯里坠入了个飞虫,爆了灯花儿。
夏泱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慢声细语地说:“奴家也知道,王爷心里必定是好奇的。可是这人有时候活得太安逸,就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着的。”
她忽然把手搭在容衍肩膀上,把他轻轻往后一拉。
“王爷,请坐。”
容衍的后方,是一只宽大的木质雕花椅子。
夏泱泱把容衍按在椅子上,在他耳畔低声说:“……这椅子,是容老太爷亲自挑选的。他从前,就坐在这儿……”
容衍手上一凉,被一段丝帛捆在了椅子扶手上。
“放肆。” 他喑哑着声音,喉咙微微滚动,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倒也不似威慑。
夏泱泱单膝跪在他手旁,把那丝帛又在椅子的扶手上绕上了一匝:“容老太爷春秋鼎盛,王爷也怀疑他为何而去的吧……”
她轻轻拍了拍容衍的小臂:“王爷的人就在外头。王爷若是喊,奴家也没有办法。” 她叹了口气,“王爷放心,奴家并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不知如何说,只好做给王爷看……”
容衍坐在椅子上,剑眉锁得紧,颈子上脉络鼓起,可是那一双星眸里却依然温润柔和,像是一汪深潭,叫人看了就难免不跌入其中。
夏泱泱忍不住偏着头,凝望着容衍那一双眸子。半天却也不见他眨眼——容衍是真的看不见。
她站起身来,去绑另外一边儿,“……只是容老太爷要如何,奴家也就如何做罢了。说起来,奴家原也是不明白的……”
她突然趴在容衍的手臂上,哭了几声:“容老太爷是个好人,奴家收他几个铜钱儿度日,却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她哭得倒是真诚,泪水把容衍的袖子都洇湿了。容衍洁癖,心里对这戏子外室,本就比旁人还要嫌恶些。他皱了皱眉,若是平时,这袖子怕是回去就会被拆掉,找裁缝重新做上一对儿。可是她贴在他手臂上,那种柔软无骨,像手臂上趴着一只未满月的猫崽儿;更何况,她哭的是他的父亲。
杀人灭口这念头,容衍不是没动过。只不过,容老太爷没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守在身边的,是这他看不起的外室。他就算是要灭口,也要先看看这口中会吐露些什么。
夏泱泱渐渐止了哭,一双手顺着容衍的手臂过去,把他握着的铁扇子收了起来。
夏泱泱松了口气,这人手里带着家伙,她总是有点儿不安心。
捆了这双手,夏泱泱又俯下身子,去绑他的腿脚。
容衍脚下的靴子洁白无瑕,足底倒是染着些新尘,全都是夏泱泱这院子里沾上的。靴子面儿上用金银线绣了松鹤延年。
夏泱泱本已经把丝帛缠上去,却又把那丝帛松了,一双小手撩起容衍的袍子,把那丝帛缠到了他腿上。
她见容衍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问,自己先说:“好像卡了那仙鹤的脖子……”
容衍眉头愈发紧,眸子里浮光闪现,轻声道:“嗯?”
“这靴子上绣的仙鹤,正好被缠上了脖子……” 夏泱泱低着声音,“我怕……那仙鹤好像盯着我看……眼珠子圆溜溜的。”
她语调娇柔,叫容衍哑然失笑。这女子风情大胆,又是个街边卖艺的,竟然怕了这东西。
他点点头,耐着性子等。容衍倒忘了,夏泱泱二话不说,就把他的腿缠在椅子腿儿上,他本是要发作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