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公主是尊菩萨[重生] > 第72章

第72章(2/2)

目录

严克最后看了一眼那只手,似一块小小的无名之碑。雪一下子压下来,没过了“碑”。

严克的身子向后跃。没由来的,他觉得泄气,心里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之物,闷闷不乐。

高晴问:“你到底是谁?”

未等李淮说话,严克道:“中州之主——圣人李淮!”

高晴瞪着眼睛,跳到三尺高,“丫的,真的假的?见鬼了!”

的确是见鬼了!

严克心里哼一声。

李淮孤身一人在北境,还一口一个姐夫——不知又在憋什么坏。

十一月初九日,北京虎牢山阴,夜。

邓国公严通儒与长子严沉正在回京的路上。他们行军经过虎牢山通道,歇在一条结冰的大河边。

兵士们三五成群聚在篝火边烤火。

严通儒直背而坐,用手掌按搓肩膀,铠甲片从肩膀飞出来,

严沉站在一旁,道:“大帅,你的伤又发作了,末将给你上药。”

“沉儿,为父有话问你,坐下。”

在军中,严通儒从不把严沉当儿子,向来与其他将士一视同仁,以军职相称。这一句“沉儿”恍惚让严沉回到了小时候。

严沉在严通儒身边坐下,一声“父亲”竟也喊得极为不自然,“您有什么事问我?”

严通儒问:“我们在北境打了几年仗?”

严沉想了想,“我随大——父亲来北境时,刚满十七岁,下个月,我就二十六岁了,算起来已有九年。”

严通儒顿一顿,拿起佩剑撑在地上,道:“整整九年没有回去,留他们孤儿寡母在京,是错,还是对?”

严沉偷偷打量一下父亲的神色,不敢接话。

严通儒又问一次:“究竟是错,是对?”

严沉大着胆子道:“父亲,根本没有对错,皆是怀揣赤子之心为家国尽人事。父亲在北境守疆是如此,母亲在京中守家是如此,四弟在定州杀敌更是如此。”

严通儒喃喃自语:“严克踞定州而反。”

严沉大惊,喊出来:“四弟他不会的。”

严沉这一喊引来不少军士侧目。

“你看看他们的眼神,充满疑惑、恐惧和探究,军心已散。”严通儒摇头,“无视两国议和,私自联合大氏人,合围定州城。就算严克心中无愧,行事磊落,却也是剑走偏锋,离经叛道!我们信他!你母亲妹妹信他!可朝里的人不会信他!圣人不会信他!天下的人不会信他!”言毕,他长叹了口气。

严沉道:“父亲,圣人也召四弟回京。等他回家,我们好好与他说一说。”

严通儒望着长子,嘴角挂上一个苦笑,问:“你弟弟他会回京吗?他能回京吗?他敢回京吗?”

严沉一辈子都长在父亲身边,只见过战场上的真刀真枪,从未经历过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但即使如此,他也渐渐回过味来——四弟他再也不能回家了。

严沉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圣人能杀四弟,就能杀父亲。他眼皮一跳,急忙道:“父亲,你也不能回京。帅印让我送回京吧,圣人问起,就说你病了。”

严通儒低下头,“你母亲与妹妹怎么办?你怎么办?”他又擡头,横呈长剑,单臂掷出剑锋,寒光闪上他的黑眸,“我也须对得起手中这柄剑。我们严氏祖训,爱民,报国——忠君。”

严沉仰头凝望虎牢山,漆黑的瞳孔突然放大,蹿起来,指着不远处,“大帅,是雪流沙!月的河还没冻结实,他们会掉进去的。”

寒月挂空,近处的山脚下,人和马在狂奔,后面追着直泻而下的黑色雪龙。一盏灯笼摇摇晃晃,奔跑,跌倒,再奔跑,以极乱的轨迹跑进河心。

四周的冰裂开,那盏灯笼暗了下来,彻底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救人!”严通儒吼起来。

兵士们原本聚在篝火边,聊天、吃干粮、磨兵器。主帅一声令下,手上的事通通被放下,齐刷刷站起来,在各自队中报数,由卒长领着,向雪崩处狂奔。

那些被压的人仿佛在腾云驾雾。

雪体分崩离析,呼啸着声势浩大向山下冲,将蚂蚁一般的一队人淹没。

严通儒下令:“救河上的人。”

武卒们折回去,踩上已经碎裂成龟纹的冰面。

百卒长命令众人:“每队出两人,匍匐前进!”

兵士们呈一字长蛇阵,头接着脚,朝着被困河心的人前进。

严沉冲在第一个,停在碎冰边,手掌被冰擦得血淋淋的,他把手插进刺骨的河水中,太冷了,他朝河心喊:“你是谁?还活着吗?”

对方反问:“你是谁?”

严沉大喊:“北境大营右将军严沉。”

两块碎冰间隔着湍流的冰河和浓青如墨的黑雾。

李淮趴在冰上,喊了一声:“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州之民。”

噗噗噗——

严沉领着武卒下水,在冰凉刺骨的河水间,手拉手,架起一座血肉与钢骨之桥。

十月初五日,定州城,清晨。

严克要启程去北境——去见父亲严通儒,来与李凌冰饯别。

丹橘夹在两人中间,正低头削梨,她一片片切下细白的梨肉,片干净后,自己津津有味啃梨心,说:“入冬以后,天气燥。君侯,夫人,你们吃些梨吧。”

两个人都没有反应。

丹橘的大眼睛来回在李凌冰与严克脸上晃,“你们不喜欢吃梨子啊?”

严克说:“梨子性寒,薛平嘱咐过,她不宜多食。”

李凌冰说:“梨是不能分着吃的。”

二人几乎是同时说话,言毕,都是一愣,隔着个大姑娘,相视一笑。

丹橘眼珠子滴溜溜打转,把盛梨的盘子捧到怀里,“你们不吃,我可都吃完了。”

严克走到榻边,弓背,一臂穿过李凌冰的脖子根,一臂穿过膝盖,闷声不响抱起来。

被子一下子从李凌冰身上滑下去,她急忙用手抓住,“你干什么?”

严克转身,道:“今日阳光好,我带你去晒一晒。”

“我又不是被子,晒什么!”李凌冰嘟囔。

提到被子,严克目光向下移。他用手指勾被子,发现够不到,提醒丹橘:“把夫人遮严实,别受风了。”

丹橘将满是梨汁的手在裙上揩来开去。

李凌冰有些嫌弃,自己把被子提到鼻尖指。

丹橘小跑着开门,

严克抱着李凌冰跨过门槛。

屋外,冬日明艳,泼辣地刺向人的脸上。

许久不见天日,李凌冰觉得阳光格外刺眼,转过头,微眯起眼睛。

严克察觉到了,微微转过身,用自己遮住光,他侧脸之影打在她苍白无色的脸上。

阳光照得人暖乎乎的。

严克说:“你长了三两肉。”

李凌冰有些不爽,女人家不喜欢被别人说长胖——尤其是自己在乎的男人。甭管有意、无意、真心、假意,都不成!

严克火上添油:“再长十斤差不多。”

李凌冰龇牙:“闭嘴!”

严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他抱着她,在许多人奇怪的目光中,来回走。

李凌冰如身处摇篮里,晃晃悠悠想打瞌睡。

严克沉默了一阵,说:“之寒,我这次去北境,会把父亲请来定州城。母亲那边,我也写信去了。不出意外,开春,我们就能成亲了。”

李凌冰梦呓般“嗯”了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严克垂下眼帘,看她。

她的脸被阳光晒红了,眼皮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头随着他走动晃来晃去,鼻息均匀而温热,扑在他脖子根。

她到底听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啊?

严克道:“之寒,你胖了足足二十斤!”

李凌冰眸中精光一闪,拎起他耳朵就往旁边扯,“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严克被他拉得身子往一旁跌,脚跟跳了两下,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笑。

哦,原来醒着呐!

装糊涂呐!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