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祁县（2/2）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不安和无措抛到脑后，扬起一抹笑道：“十日之内，必将粮食运回。”

许景彦似是松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沮丧。陆子羡则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她。

分工已定，大家各自着手准备。沈知凡先一步离开，商议下一步防御部署。周南安打了声招呼，也匆匆赶往军营查看伤员。

许景彦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沈知锦和陆子羡。

沈知锦看向陆子羡，陆子羡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接，沈知锦突然生出了一丝遗憾：如果能活久一点，就好了。

如果能活久一点，也许她就有机会，说出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谁也没有说话。良久，陆子羡终于开口道：“许景彦曾在祁县做过县令，跟紧他能保你平安。”

沈知锦抿了抿唇，强压住心里升腾的酸楚，点头应道：“好。”

“筹粮之事莫操之过急，凡事多听许景彦的建议。”

“好。”

“这个你拿着。”陆子羡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道：“如果有伤痛……不要强忍，及时治疗。”

沈知锦接过，发现是一只精致的金疮药。

莫名地，她觉得这只药膏有些眼熟，似乎曾经也有什么人，给过她这样一只药膏。可一时半会儿，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小心地将药膏收进怀里，认真地看向陆子羡。

她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他了。

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宛若秋水，此时却蒙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忧色。他的皮肤白皙，五官精巧，嘴唇轻轻抿着，像是藏着许多秘密。

沈知锦故作轻松地扬了扬手中药膏，笑道：“有了这个，保证完成任务。”

“我等你回来。”

沈知锦愣了一下，道：“……什么？”

“我说，我等你回来。”陆子羡脸上是少有的认真，一字一顿道：“十日之后，不见不散。”

沈知锦怔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个笑，假装潇洒地挥了挥手道：“一言为定。”

如果那时她还活着的话。

“一言为定。”

沈知锦用力摆了摆手，大步向营帐外走去。

营帐外，许景彦已备好马匹，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沈知锦深吸一口气，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果决地翻身上马，高扬起马鞭道：

“驾！”

*

祁县。

正是进城的时间，城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缓慢地向城内移动。

沈知锦站在队伍里，看着眼前这两个大字，心中感慨万千。

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这里曾是她一切的开始，见证了她所有的冲动、热切和憧憬。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曾是那样熟悉，那样触手可及。

可如今，这里却将是一切的结束。重生以来，她一直避免和这里有任何接触，努力和这里彻底分割，努力不让自己重蹈覆辙。她本以为自己这一世，不可能再回到这里。

谁知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还是跟许景彦一起，还是和其他人分道扬镳。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知锦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许景彦。

不知为何，许景彦的脸色似乎并不太好。

他皱着眉，凌冽的视线逐一从人群中扫过，停留在缓缓移动的队尾。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常，沈知锦好奇道。

许景彦沉默了一瞬，不动声色地靠近沈知锦，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被跟踪了。”

沈知锦惊了一跳，却被许景彦按住肩膀，道：“别回头。跟紧我。”

沈知锦紧张起来，强装镇定道：“会是什么人跟踪我们？”

“不确定。也许是严归，也许是北戎，也有可能是宫里派来的人。”

沈知锦敏锐地察觉到这话中的含义，正想继续问，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许景彦眼疾手快，一把将沈知锦拉到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不好了！”

“北戎打过来了！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高喊，所有人霎时像受惊的小鸟，四处散乱开来。

与此同时，一个惊慌失措的身影被人群推搡，跌跌撞撞向许景彦倒来。

许景彦顺手将人扶住，看也没看就要带沈知锦离开，转头却见她呆呆地看着那人，喃喃道——

“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