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喂他(2/2)
就离谱。
李婧冉重重吐出一口气,秉持着公平公正的精神给许钰林斟了杯茶后,把茶点全都拉到了自己面前。
李元牧和许钰林静静瞧她,李婧冉面不改色道:“我自己吃,行了吧。”
既然做不到让他们俩都满意,那就让他们两个都不满意。
小黄最近总是很少冒泡了,如今却仍忍不住开口感慨了句:「宿主,我都想怀疑你这攻略值是怎么刷上去的了。」
就凭它亲亲宿主的这爱商,它真的很难相信她如今居然已经完成两位攻略对象后半部分的任务了。
小黄百思不得其解,它宿主分明情商智商都不差啊......
李婧冉想了想:「可能因为他们都比较恋爱脑?」
小黄沉默了。
它真的好想用牙签撑开李婧冉的眼皮,把原书塞到她眼皮子底下,让她仔细瞧瞧“疯批”“病娇”“残忍”和“恋爱脑”这三个字究竟有哪里是一样的。
就在小黄被她气得机械肝都在疼时,它却又听李婧冉笑了下,声音轻了几分。
「也可能是因为,我在以心换心吧。」
等他们三人顶着封城恶劣的雾霾天气安顿下来后,被人发现晕倒在草丛中的裴宁辞也已苏醒。
他微闭着眼蹙眉,单手揉了下太阳xue,随后听到房门被人推开。
裴宁辞睁开眼时那双金眸依旧冰凉,望向来人冷声道:“谁允你无召入室?”
假明沉曦依旧是那副随意的模样,笑吟吟地朝他道:“太子殿下如今回了乌呈,倒是摆起架子了。”
裴宁辞的手指缓缓探向枕头底下的匕首,面上却仍不动声色:“你有何事?”
“你不想知道她逃去哪儿了吗?”
听着假明沉曦的这句话,裴宁辞握着匕首的动作一顿,擡眸:“哦?”
他料想李婧冉应当和其他两人一同逃回了大晟,只是大晟的城市甚多,他若想一个一个探查也不实际。
裴宁辞瞧着眼前笑容虚假的男子,心中盘算着:此人虽秉性下乘,但所言非虚。如若能从他口中探得一二,他想必也能事半功倍。
假明沉曦这次跟系统兑换的道具是定位工具,对李婧冉的下落自然是清清楚楚。
他懒散地拖着语气道:“何必用这种警惕的眼神看着我?我才是你的盟友。”
假明沉曦走近了裴宁辞几分,俯身,语气重了几分:“而她,只不过是一个背叛了你的玩偶。”
“她如今人就在封城,我助你把她抓回来,百般□□她,助你出气可好?”
假明沉曦紧紧望着裴宁辞,只见裴宁辞缓缓地撩起眼皮,瞧他一眼。
金眸中寒冰刺骨。
封城和李婧冉他们先前呆的明城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里物质匮乏得令人发指,李婧冉多次扫荡厨房后扫兴而归,兴起了野外烧烤的念头。
馋虫上来时是很难压制下去的,李婧冉激情昂扬地和许钰林李元牧推销着所谓的“烧烤”,眼里的星星都快迸出来了。
李元牧也是个不入厨房的,听到李婧冉的主意也不觉有异,同样十分心动地赞成道:“好啊。”
许钰林看了眼外边的浓雾,和潮湿的氛围,隐晦地提醒道:“这天气恐怕......”
“阿~钰~”李婧冉语调百转千回地唤他。
许钰林是他们三个里唯一一个会烹饪的,甚至如果让李婧冉来评的话,她高低得给他一个米其林一星,因此他们如今空有想法,具体还得听他这个实操者的。
许钰林看着他们俩亮晶晶的期盼眼神,深觉头疼,揉了下眉心妥协:“我试试。”
事实证明,许钰林的确总是能想出很多办法。
柴火潮就去烘,尘土大便搭个棚,到了后面李婧冉都觉得为了区区一个烧烤也太大费周折了。
许钰林却只是道:“无妨。”
他直起身擦去指腹的灰尘,朝她温和浅笑:“你口中描述的烧烤,也让我很心动。”
又或者说不只是烧烤。
那天许钰林跟李婧冉说他幼年的志向是望山看海却从未有机会时,李婧冉也用语言为他勾勒出了宁静辽阔的大海和连绵起伏的山峦。
从她的寥寥数语间,许钰林当真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磅礴壮丽,尤其是她眼眸清亮地侧眸望他时。
许钰林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言语的魅力竟能如此之大。
这份早在成长道路上被摒弃下去的念头在他心中重燃,他的心口是滚烫的。
望山看海,海阔天空。
他忽然又想去见见这山水。
和她一起。
如今也是一样,许钰林并不觉得帮她实现她口中的“烧烤”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因为他是许钰林,许钰林永远不会拒绝李婧冉。
经过三人的齐心合力(许钰林出力,李婧冉和李元牧给他提供精神鼓励),烧烤终于出炉,阵阵诱人的飘香勾得人食欲大振。
李婧冉看着脆皮灿金的烤兔腿,一边羞涩地道“怎么可以吃兔兔”,一边美滋滋接过。
“小心烫。”许钰林习惯性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李婧冉雀跃应道,从他手中接过烤签时,蓦得踮起脚在他脸庞“啵”得一声亲了下。
许钰林动作顿了一瞬,随后才分外自然地淡笑问她:“这兔腿这么金贵啊?”
金贵到都可以换来她的一个吻。
李婧冉嗔他一眼:“才不是,金贵的明明是你。”
他这永远都不会拒绝她的心。
话音刚落,李婧冉都不用转头,就感受到身后的气压陡然变沉。
李元牧醋溜溜地对她道:“李婧冉,为何你从不对我撒娇?”
撒娇?
李婧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不是我没有。”
“而且......”她的目光上下扫了眼李元牧瓷□□致的脸庞,“你就足够娇了好吧。”
李元牧轻哼了声,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别扭地从许钰林手中接过第二个烤兔腿。
李婧冉看着这一幕,心中居然升起了几分欣慰。
有种后宅安宁平和的成就感。
不过可惜的是,李婧冉前一秒还笑着打趣说:“这烧烤的成本可昂贵了,一定吃得干干净净。”
结果下一秒神色却忽然一变,就不小心把兔腿掉在了尘土里。
她望着兔腿,还没反应过来,李元牧就赶紧开口打圆场,许钰林也把自己手里还没碰过的烧烤递给了她。
“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许钰林有些担忧地追问了句。
李婧冉迟了半拍才应道:“没事。”
她把烧烤拿在手里却没了胃口,跟小黄确认道:「一定要今晚吗?」
小黄有些烦躁地挠了下头,也有些憋屈:「没办法啊,裴宁辞那边的攻略值刚才波动得很厉害。电脑给的建议是宿主要尽快回去把他搞定。」
后半段的建议被小黄吞了回去。
毕竟,李元牧这边的攻略值已经刷满了,和他呆着也只是白耗时间。
李婧冉哑然半晌:「他们为了把我带出来,差点没命了。」
结果她如今要主动回去,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小黄闻言,只能沉默。
知道这个消息后,李婧冉之后的几个时辰便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即使她已经尽力在打起精神,但这顿大费周折的烧烤难免也草草收尾。
当晚在离开前,李婧冉给他们分别留了一封信。
许钰林的很简单,约莫就是告诉他自己决定回去一趟,让他勿念。
给李元牧的,李婧冉却踌躇了很久才下了笔。
不仅是告别,也同样写出了她一开始靠近他的真相。
写了她来自现代,坦白了她靠近他是因为任务,最后告诉他倘若有一天她消失了,让他不用寻她。
她只是回家了。
最后一笔落下后,李婧冉坐在桌案前僵了很久,手中沾了墨的毛笔往下坠了一滴墨,把写好的信全毁了。
李婧冉叹息一声,心想自己方才可能真的是不太理性,搁了笔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她不再多想,吹了蜡烛后便拎着包裹推开了门。
谁料脚都还没迈出门槛,李婧冉的眼神就凝住了。
浅薄的月色已经快被朝阳取代,本应熟睡的少年郎此时正站在她的房门口,长身玉立,不染浮华。
李婧冉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但是却瞧见了他的外衣都有些湿润,如同朦着一层水雾。
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站在这儿?”
李元牧的神色很平静,他望着她,低声问道:“李婧冉,你是不是要走了?”
时光倒流回当日下午。
裴宁辞姿态松弛地走出屋门,暗金袖口还沾着鲜血,冰凉的神态将旁边的小宫女吓得不轻。
她想尖声求助,谁知下一秒,裴宁辞的金眸却转向她,指骨皆是血,唇边却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里面收拾一下。”
小宫女颤抖着不敢应声,嗓子里像是塞了无数团棉花,好在裴宁辞倒也并未停留,目不斜视地往前面走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小宫婢才颤巍巍地探头看了一眼,随后险些被屋里的景象吓破了胆。
屋里床榻边趴着的人,她先前见过,应当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身上足有十几余个血窟窿,刀刀入骨,死不瞑目。
裴宁辞走出院门后,见过世面的侍卫面不改色地抱拳上前:“太子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恰在此时,在乌呈权势天空悬了多年的丧钟终于敲响。
咚、咚、咚。
裴宁辞微眯了下眼,薄唇轻启:“大汗死了啊。”
先前大汗在时,裴宁辞为了保住太子之位,还得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如今大汗死了,大可汗的靠山也倒了,他就是下一任名正言顺的王。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都应当被改变了。
比如他和李元牧先前谈好的约定,比如......
他的唇微微勾了下,眸光变得愈发冰凉:“看好孤的那位好大哥。”
“整兵,攻大晟封城。”
李婧冉看着面前的李元牧,他很安静,可沉默往往才是令人窒息的疼痛。
她的嗓音都有些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当真太聪明了。
李元牧的黑眸原本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如今却成了幽幽的死水,他应声:“你从今日下午开始,就很反常。”
“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伤神呢?”他喃喃道,“如今我们已经不再身居高位,不必忧虑天下之事,我也已经完全地属于了你......”
李元牧的后半句话让李婧冉心中陡然一沉,他猜到的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什么意思?”她注视着他的眸光里有些复杂,藏着一抹疼惜。
倘若当真如她所想,倘若李元牧当真早就猜出来了一切,却还是爱上了她......李婧冉不敢深思,她觉得李元牧对他自己简直过于残忍。
李元牧静了片刻,与她对视:“李婧冉,你接近我应当是有其他目的的吧?”
“先前在幻境中,我听到了一道冷冰冰的嗓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声音。”李元牧吸了口气,像是需要更多的氧气才能支撑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你的目的,应当是要获取一位掌权人的真心,对吗?”
李元牧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李婧冉不知她能如何回答,她又能说什么呢?
李元牧静静等了半晌,他似是也不需要她的答案,他如今说出口的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知道,你靠近我是别有目的,相处间兴许也是诱哄居多。但我能感受得到你对我并非没有情愫。”
李元牧掩在袖下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他极力逼着自己冷静,却仍是泄了情绪。
他的尾音里带了些颤:“李婧冉,我已经尽力了。”
“我已经在尽力活成你最喜欢的模样,尽力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尽力把我的真心掏出来送给你当答卷.......”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他只在意她。
李婧冉怔怔望着他,她张了张口,可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李元牧。
看着他极力克制的痛楚,看着他笨拙的挽留,看着他心脏被她伤得滴血却仍在试图将全部的真挚尽数奉献给她的模样。
“你为何……”纵然李元牧百般克制,他仍是湿了眼眸。
少年的眉眼尽是苦楚,呼吸窒了半晌才哑声道:“为何还要回到他身边?”
“......对不起。”李婧冉的语言实在是太贫瘠,除了这三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其他。
李元牧听到这三个字时笑了,却笑得很狼狈,眼泪措不及防地滑落。
他低低的笑如同压抑的哭腔,在薄雾中四散,他许久后才艰难地从唇齿间迫出了疲倦的话。
“别对我说这个。”
“是我的错。我如今失了帝位,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李元牧喉结滚了下,仍在试图对她笑:“李婧冉,是我的错,我留不下你。”
她要的是掌权者的真心,他给了她一颗真心,却也不再掌权。
李婧冉心中却像是骤然被无数个金针扎穿了一般,疼得她想痛哭,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是啊,李元牧的确对她失去了价值。
并非是因为他失去了帝位。
而是当他彻彻底底爱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对她没有价值了。
晚风裹着薄雾,凉得透心,须臾后依旧是李元牧打破了这片由悲恸酿成的死寂。
李元牧感受着身体里排山倒海的痛意,应当是情绪波动刺激了毒素,他几近卑微地祈求她:“李婧冉,我所求不多。”
“两天,再给我两天,行吗?”
这也是他寿命余下的极限了。
李婧冉望着他湿红的眸,心脏一抽一抽得疼,只能含着泪不语。
她如今已经舍不得骗他了,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她也不忍。
善意的谎言,残忍的真相,有时候谁都不知究竟哪个更血腥。
李元牧望着他,便已经知晓了她的答案,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下。
他轻轻地阖眸,分明是最好的年纪,眉眼间却尽是疲倦,仿佛飘落的羽毛都能压垮他。
“你走吧。”李元牧的嗓音喑哑得几乎不可闻。
走吧,是他的问题,他已经对她失去了价值。
走吧,去找旁人。
走吧,走吧,走吧……
“……李元牧。”她唤了他声,嗓音又轻又低,尾音散落于晚风。
她在雾气里望他,李元牧没睁眼,清泪沾湿乌睫,他在轻颤。
李元牧感觉自己好没出息啊,他分明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他是想来和她高高兴兴地道别的,谁料他却把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都给搞砸了。
李元牧内心痛撼,他感受着泪水被空气风干,是湿凉的。
然而就在下一瞬,李元牧却感受到唇上传来湿润的触觉,让他浑身都僵住了。
两人的唇齿间事咸涩的泪,苦得令人心慌,他茫然睁眼,撞进得是她湿且温柔的眸光。
远处传来令人心慌的嘈杂马蹄声,如同大军压阵,声声慌乱催离别。
模糊的话语被扩音后穿透城墙被风送到他们耳边,淡漠又冰冷:
“李元牧,把她交出来,孤保你封城无恙!”
两人在那一刻却都恍若未闻,李婧冉一点点拭去李元牧脸庞的泪痕,指腹抚过眼下,望着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要把他刻入心底。
“对不起,”泪水无声坠尘,她在朦胧一片的白雾里与他相拥。
第一缕日光刺破云雾,战鼓鸣响,号声冲天,她在朦胧的世界里对他轻声说:
“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