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手段(2/2)
一定是她认识的古文字还太少,认错字了,李婧冉谦逊地心想。
她刚想开口和裴宁辞确认下他写的究竟是什么字时,裴宁辞却极轻地笑了下,不紧不慢地对她道:「好啊。」
说罢,他在微凉的清辉中倾身靠了过来。
屋内两人的身形被朦胧地映射在窗户纸上,两人的影子有一瞬的交合。
床榻上的男子倾身仰脸,撑着身子自下而上地吻了她的唇。
像是一种索吻的姿态。
剪影映不出缠绵的清冷雪松和妩媚花香,也映不出裴宁辞是如何趁李婧冉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轻描淡写地撬开了她的唇齿,深入掠夺。
滑过她敏感的上颚,与她唇齿缠绵。
在她克制不住往后仰时,裴宁辞边吻她,边慢条斯理地抽了她的发簪。
伴着“啪”的一声轻响,金贵的发簪落在地上,上面的掐金蝴蝶微微颤着。
她的满头青丝倾泻而下,裴宁辞冷白的指尖插入她的发丝,以一种不容她拒绝的姿态继续向前,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压缩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压缩着她肺部里面的空间。
感受到李婧冉因呼吸不畅而推拒后,裴宁辞微微撤了几分,朝她微微笑了下:「张嘴。」
李婧冉目光落在他的薄唇,只见他的唇上还沾着些暧昧的水光,原本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唇色也再度变得潋滟。
她因裴宁辞的主动而格外不习惯,若说他先前的主动是温和的,如今的主动就是脱了羊皮后显露出来的强势。
李婧冉抿了下唇,下意识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接吻了?”
她瞧见裴宁辞轻轻勾了下唇,神色在那一刻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他并未言语,再次偏过头吻了过来。
如何接吻,如何换气,如何用亲密的姿态挑起另一人的情/欲。
这些都是她曾经教他的。
如今,这些手段尽数被他用在了她的身上。
事实证明,只有裴宁辞想做和不想做的,没有他做不好的。
这个道理放在□□上也同样适用。
以前的裴宁辞让李婧冉总感觉她在和一块木头缠绵。
如今的裴宁辞衬得让她感觉自己是块木头。
李婧冉原本便是不服输的个性,落了下风后顿时生了斗志,将裴宁辞摁在床上便气势汹汹地吻了下来。
裴宁辞也只是从容不迫地微仰着脸,承受她的吻,若有似无地回应着。
屋外晚月高悬,宛如吻痕,蝉鸣声声不歇。
两人在窗棂间渗出的雾白色冷月里接吻,唇齿交缠,呼吸声和清浅的水声穿插着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直到李婧冉索取够了微微起身时,她才察觉到裴宁辞的喘息声有些急,并且额角也渗了些晶莹的薄汗。
她细细端详了下裴宁辞,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较之先前又有些发白,看着他衣衫上星星点点的血红倒吸一口凉气:“你压到伤口了怎么也不说?”
李婧冉连忙找人去再把大夫寻来,裴宁辞原本还想让她别折腾,但李婧冉心中焦急时也没耐心去读他的唇语,于是原本已经快歇下的老大夫大半夜的又背着医箱来到了房内。
李婧冉自觉理亏,给大夫塞了几片金叶子,让开榻前的位置:“劳烦了。”
老大夫原本心中还有些怨气,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被这对事儿精男女弄散架了,结果掂量了下金叶子,口中谦虚道:“使不得啊殿下。”
李婧冉望着他把金叶子麻溜地往袖口塞的动作,感觉他但凡动作停滞半分,她都还能勉强从他这句推辞的话语间觅得几分真心。
拿人手短的老大夫态度分外和善,笑眯眯地给裴宁辞看完后,侧头敛了几分神色对李婧冉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婧冉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紧,和老大夫走出门后才问道:“什么情况?”
居然严重到要避开患者吗?
老大夫摸了把络腮胡,看神色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在李婧冉紧张的目光下斟酌半晌,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李婧冉见状便更焦虑了,提心吊胆道:“先前不是说他并无大碍吗?难道是内伤很严重?”
老大夫原本还在思索着应该如何委婉地与李婧冉说出那番话,听到她的问话后福至心灵:“如今是无大碍,但过几日恐怕就说不准了。”
“什么意思?”
老大夫思索着,努力委婉地对她道:“殿下与这位公子......嗯......”
李婧冉眼神灼灼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大夫措辞半晌,终究还是说出了口:“近些日子,恐怕不宜行房事。”
不、宜、行、房、事。
房、事。
事。
啊啊啊啊啊!
李婧冉的脸唰得比煮熟的大虾还要红,恨不得在原地打个地洞钻进去,这辈子都不爬出来了。
送走老大夫后,李婧冉回到屋内,拉了把小凳往床边一坐,一言不发地单手撑脸盯着裴宁辞。
裴宁辞方才重新上了药,如今很安分地将下颌搁在枕间歇着,感觉到她的视线后微侧过脸瞧她,扬起眉梢无声地询问她怎么了。
李婧冉用目光审判了他好半晌,但裴宁辞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注目礼,即使如今只着单衣俯在床榻之间也无法削弱半分他骨子里的矜贵。
寻常人的矜贵是金银玉器装点出来的,而裴宁辞却能衬得金银玉器宛如一堆没有价值的俗物。
毕竟他这张脸摆在这里,鼻梁挺直,薄唇轻抿,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厌世感便格外明显,周身气质疏离又高不可攀。
况且裴宁辞自幼年起就没受过什么搓磨,进了宫后虽在礼仪方面被分外严苛地要求,但吃穿用度无一用的不是最好的,那种熏陶进骨子里的矜贵之感都是用白花花的银子堆砌出来的。
他就算是只身着麻衣,都能令那身粗糙的麻衣看起来价值连城。
李婧冉欣赏他风华的同时,想到大夫方才的医嘱,轻啧了声笑着伸手去抚他伤疤褪去后再度变得光滑完美的脸庞。
裴宁辞轻飘飘地敛了下眼,随后朝着她的掌心偏了下脸,薄唇轻启在她葱白的指尖轻咬了下。
李婧冉将手指往深送了几分,就像先前在神庙中“检查”他的口腔那般,裴宁辞也分外配合地任由她侵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先前一直冷若冰霜的裴宁辞开始无声无息地融化。
被她接回长公主府的前几日,裴宁辞还是一副绝望、脆弱又节烈的模样。
后来学会了迎合她,却从僵硬的身子和藏不住的回避神色间都透着生涩。
直到他出逃未遂后,裴宁辞才真正软化了下来,仿佛认命一般接受了他往后数余年、在她厌恶他之前的唯一作用便是侍奉她。
自那之后,裴宁辞开始一点点学会妥协,而在李婧冉的视角,她奋不顾身闯入火场就是开启裴宁辞心门的最后一道钥匙。
毕竟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理解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裴宁辞忽然对她动了心。
而今,裴宁辞看起来依旧是克制的,但举手投足的神态间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松弛感。
不但懂得如何回应她的亲昵,还能游刃有余地仰着脸接她的吻,甚至还能颇有技巧地光是靠接吻就让她腿都发软。
李婧冉想到了裴宁辞先前那副看似宁死不屈的贞烈模样,又看着如今漫不经心用唇齿含着她指尖的裴宁辞,不由有几分感慨。
能把这不通情/欲的大祭司调/教成如今这副天生玩物的模样,她功不可没啊。
李婧冉轻笑了声,随意地抽出手,沾着水光的指尖随意地蹂/躏着他的唇,直把他的薄唇弄得水光淋漓才勉强满意地擦了手。
裴宁辞侧躺在枕间,侧脸线条挺立完美,金眸微擡,目光滑过她的唇,再慢悠悠地与她对视,有如下蛊一般诱人深陷。
李婧冉唇角噙笑与他对视片刻后,才朝裴宁辞慨叹着先前在心中滚过一遭的话,确保他能看清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她当着他的面,笑着赞叹道:“真浪啊,我的大祭司。”
裴宁辞无声地轻勾了下唇:「您教得好。」
当天晚上,李婧冉在裴宁辞屋中呆到深夜却并未留宿。
待她离去后,裴宁辞却并未歇息,反而坐在烛台旁铺开了笔墨,倒像是在等候着早就约好的客人。
须臾,一位蒙面的高大男人悄无声息地推门入内,恭敬地朝他垂首行了个乌呈的国礼:“太子殿下,如今大晟的军防图已尽数到手,不知我们何时动身回乌呈?”
倘若李婧冉此时和这个人打个照面,兴许还能从记忆里想起她和他在悬崖曾有过一面之缘。
他饶有深意地提醒道:“大可汗恐怕等不得太久。”
乌呈大可汗虽想把自己这流落在外的儿子给接回去,但裴宁辞即使回了乌呈,处境也并没有太乐观。
乌呈从正系到旁支,有继承权的总共约六人,谁都弄不清大可汗把裴宁辞寻回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实在从其他六人中挑不出个合适的人选,还是想利用裴宁辞制造恐慌,激励其他六人上进。
面对乌呈人看似提醒实则警告的话语,裴宁辞依旧神色淡淡,只垂着眸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明日灯节,守卫懈怠,恰是良机。」
乌呈人闻言,黑面罩下依稀能瞧见他翘起的唇角。
“那属下便遥祝太子殿下荣登宝座。”
裴宁辞冷白的指尖松松捏着宣纸,将其送到烛台边,波澜不惊地看着烛光触到纸张的那一瞬变得燥烈了几分。
纸张被火苗迅速吞噬着,眨眼间便燃得只剩下一个小角,眼看就要烧到他的指尖。
就连旁观者都觉得烫,乌呈人禁不住将眸光投向裴宁辞。
火光映亮了他清冷的脸庞,裴宁辞竟像是完全完全感觉不到热意一般,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色。
就在宣纸已经被烧得小到握不住之时,裴宁辞才不紧不慢松了手,将火苗摁灭在镇纸之下。
他起身开了窗,冷风瞬间卷入,将焦黑的灰烬吹得四散。
泠冽寒风卷起他的衣角,裴宁辞的几缕发丝贴在他的脸庞、唇上,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让人从骨子里感到丝丝缕缕的凉气。
裴宁辞侧过脸,不轻不重睨了屋内人一眼。
分外自然地应了那人的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