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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跌落神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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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依旧平淡无波:“无妨。”

“可是.......”

裴宁辞的语气重了几分,“还须我重复第二遍吗?”

赵奉常见状,连忙朝侍神官使了个眼色:“退下便是。祭司大人既说了无碍,那便无须多言。不过是空xue来风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然而话音刚落,随着一声“砰砰”撞门声,庙门竟被生生撞开了。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门口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片形成了极强的视觉压迫。

民愤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百姓们人人手里都拿着耕地的犁子斧头,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神庙内的白衣祭司。

那个昔日被他们当成神明一般供奉的神明。

“二拜天地——”

李婧冉再次俯下身去,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她眼底的色彩。

算算时辰,那车夫此刻应当已经成功挑起民怨了吧?

裴宁辞,这就当成他送给她的新婚贺礼吧。

如李婧冉所想,先前被她恐吓了一通的车夫自是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面,高举着手中的斧头,指向裴宁辞厉声呵道:“父老乡亲们!就是他!俺绝对不会认错人,先前在俺马车上与女子茍且的就是我们口中信奉的大祭司!”

这句话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将先前深埋许久的情绪全都炸成一片。

布衣平民们刹那间目光都变得晦涩了几分,早先便坊间便有风言风语说裴宁辞失德,如今甚至有人当面点了出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祭司,您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你对得起我们这些一直信仰着你的信徒吗?”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解释!”

民众本就是一种极容易被煽动的存在,他们最柔软也最愚昧,他人的三言两语就足以在他们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更何况,李婧冉这些日子还吩咐了身边人和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打了招呼,让他们把话本都换成了“堕落的神明”“黑暗的力量”“披着羊皮的狼”之类的原创西幻暗黑系通话。

并且通过各种方式,隐晦地暗示百姓们:兴许他们信奉的大祭司并不能为他们带来真正的福音。

神是什么?神是万物,祂无所不能、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祂有主宰世界的能力,祂应该是带给民众幸福的。

可倘若当真如此,为何世间还会有贫穷和疾病?

为何朱门酒肉臭,而有些辛勤的百姓们却因这前所未有的寒凉天气而丰收无几、甚至一家老小险些被饿死?

裴宁辞,他可是他们的神明啊,他们用尽一切来供奉他,可他为何不能解救他们呢?

是因为他们不配拥有温饱吗?

不,不是这样的——分明是这位神眷者渎了职,这才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如此不幸啊!

裴宁辞冷眼瞧着灿白阳光下聚集在他神庙的信徒,这群昔日只会跪俯在他脚边请求赐福的人们竟学会了......叛神。

他们面上的情绪浓烈得可笑。

那是什么?怨恨吗?

在百姓们的讨伐声中,裴宁辞一个字都没说,反而是身边的赵奉常颇为恼怒地训斥着百姓们,斥他们没有良心。

待讨伐声渐弱后,裴宁辞才冷冷淡淡地轻启薄唇,说了四个字。

“清者自清。”

他的这幅态度着实太轻描淡写,况且裴宁辞本就生了副不染人间烟火的皮囊,拥有与生俱来的令人服从感。

分明只有四个字,但这冷若霜雪的嗓音却仿佛是往炽热的火堆里砸落的冰块,让民众的气焰在那一瞬变得微弱了几分。

有几个人转向了车夫,问道:“你可有证据?”

车夫没料到居然还能如此峰回路转,当即便是一怔:“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虽然他只看到了裴宁辞和一个女子共搭一车......

百姓们不禁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人证和物证,如今人证是有了,但后者呢?

眼前这个清冷高洁的男子,当真已经沾了情/欲吗?

“夫妻对拜——”

李婧冉微侧过身,宽大繁复的火红裙摆在洁白无瑕的汉白玉石上开出了一朵盛丽到顶点的花束。

自万米高空俯视,就像是一朵炸开的唯美血花。

她瞧着面前的驸马,迎着他的视线,微微笑了下。

笑容浅薄,客套疏离得恰到好处。

短暂的对视过后,两人齐齐折腰,鞠下这最后一躬。

神庙之内,也在持久战中迎来了最后的暴力一击。

在百姓们犹豫的当儿,一道微哑的女声自门口处传来:“你们不是要物证吗?”

众人都循声回眸,而后就看到一位身着黑袍的女子自大雪中走来。

她是如此瘦弱,周身纤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而这却使她小腹隆起的弧度显得格外明显。

朵朵云纹自她的裙角荡漾看来,那熟悉的纹路令裴宁辞的眸光在那一瞬微凝。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那个在火光中为他顶罪后被火火烧起的人、那个把这祭司之位拱手让给他的人。

裴宁辞在那一瞬禁不住微蹙了下眉,金眸瞧向这位从未见过的女子,在她的眉眼间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她应当就是师兄口中,唯一一位存活于世的亲人了。

裴宁辞看到黑衣女子眸底划过一抹激烈的恨意,但转瞬即逝。

她看向眼前闹事的百姓们,轻飘飘地抛下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就是当日和祭司大人同乘一车的女子。”

“我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此话一出,周围尽是一阵哗然之声。

这属实是太荒谬了,有些百姓情不自禁地问她道:“你可知,信口胡诌该当何罪?”

黑衣女子恍若未闻,她仅仅是注视着裴宁辞,将目光里的怨藏匿得很好,她哭着对他道:“阿辞,是我对不住你。”

大雪之中,她一身单薄,此刻浑身都被冻得发抖,但还是坚韧地咬着牙在风雪中跪下,对周遭的百姓们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勾/引的他,他只是.......情不自禁。”

每个字看似是在为裴宁辞开脱,实则都是在把他推入深渊。

说罢,黑衣女子从袖口一件件拿出属于裴宁辞的东西——这些都是她入宫为兄长收尸时,在兄长的房间内找到的。

她并不知兄长和裴宁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兄长原本都已经被选为大祭司了,谁料第二日却传来他身死的消息。

而最大的、唯一的受利者是谁?是这位新的大祭司啊。

裴宁辞,他可是连全尸都没留下啊!!!

她今日宁可玉石俱焚,也要让这高枕无忧的凶手付出代价。

若说百姓们先前只下意识觉得荒谬,如今看着黑衣女子这幅情真意切的模样,和她拿出的物品,在这一瞬心中也分外犹疑。

车夫抓准时机质问裴宁辞:“祭司大人,此女所言是否为真?”

赵奉常也禁不住催促着裴宁辞道:“祭司大人,她如此污蔑您,务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黑衣女子只是分外柔和地朝裴宁辞笑了下:“阿辞,这些东西我也该还给你了。此生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礼成——”

繁琐冗长的婚宴终于落幕。

刹那间,礼炮齐响,烟火皆明。

无边的彩带坠落,就像是无数个砸在玉石像上的斧头和臭鸡蛋。

前者是幸福的开始,后者是神明的陨落。

虔诚的信徒纷纷成了最残酷的暴徒,被欺骗多年的愤怒此刻都成了地基中被抽走的积木。

一根,两根,三根。

一下,两下,三下。

“哐啷”一声清脆的声响,神佛像终于被拦腰折断,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神啊,陨落吧。

是时候堕入凡尘了。

反噬的力量向来是最可怕的,它无法捉摸,也令人无法掌控。

信仰有多么强烈,反噬就有多么令人绝望。

那是千百倍堆积多年的情绪,在一瞬间如涨潮的海啸,眨眼间就将先前辛勤拼凑出来的东西给尽数淹没。

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的玉神佛像碎了一地的残花,又像是纷飞的大雪。

大雪将李婧冉的十里红妆都复上了一层霜白,酒过三巡后,驸马静坐马车,即将被先行护送回长公主府。

护送他的人依旧是严庚书。

在严庚书离席前,兴许是他唇边的笑意着实让她看不过眼,李婧冉下意识出声唤住了他。

“摄政王。”

严庚书脚步微顿。

不知何时,午后的夕阳已尽数陨灭,夜幕低垂,风稀星疏。

在这称不上多么美好的夜色里,严庚书在阑珊的灯火中回眸望着她,恭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婧冉静默片刻,随后端着酒杯走到严庚书面前,静静凝着他道:“今日宾客皆来敬了次酒,唯独你没有。摄政王,你得补上。”

“臣失礼。”严庚书低低说了句,伸手要去拿自己的酒杯,却被李婧冉纤白的指尖轻轻抵住了胸口。

她的嗓音在嘈杂声中依旧是那么有辨识度,像是敲击着他的耳膜一般。

“就用这个。”李婧冉将自己的酒盏递到了严庚书面前。

酒盏是纯银做的,上头镶嵌着楼兰进贡的蓝宝,而那银白的杯壁之上,印着一个格外暧昧的红色唇痕。

是她的唇脂。

在晦涩的夜晚,严庚书的目光在她的唇印上停留一瞬。

他什么都没说,就像是在无人知晓的夜色中最后的放肆。

严庚书默许般伸手去接她的杯子,但李婧冉却又收了手,用眼神缓慢地勾勒着他愈发锋利的面部线条,挑眉笑了下:“本宫的杯子,只有两种人能接。”

“驸马,和情人。”李婧冉意有所指地补充了句:“旧情人不算。”

李婧冉是在试探着严庚书:他要不要和她复合?

不对,甚至称不上复合,他们从未在一起过。

严庚书并不傻,这种风月事他见的比李婧冉多,况且李婧冉的这句话已经挑得足够露骨。

可他却收回了手。

严庚书只是就着她的手,将唇印在她于杯口留下的红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自始至终,严庚书都没有去接她的杯子。

变相的拒绝。

他果真是个遵守承诺的人,最起码在严庚书得知裴宁辞跌落神坛的消息之前,他是不会主动靠近她的。

严庚书一个字都没说,转身要走时,李婧冉忍不住把酒杯砸向他。

酒杯砸到他的肩胛骨,有些轻微的涩痛,但远远比不上他心中的绞痛。

“严庚书!你他娘的就没什么其他话要对我说吗?”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

就连一贯比较压抑的李元牧都压着她在大殿内发了回疯。

他可是严庚书啊,情感向来如烈酒一般浓烈的严庚书。

他亲自将她的驸马迎到她面前,亲口念着婚辞,亲眼目送着她成亲。

当真跟个恪守本分的陌生人一样。

李婧冉看着严庚书的背影,能感受到他浑身的紧绷。

不论是肌肉的紧绷,还是他心里那根理智之弦。

整整三秒。

严庚书蓦得转过身,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猛得嵌入自己的怀抱。

他环着她的手臂肌肉紧绷得像是钢铁,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阿冉.......”他在她耳边哑声唤了句。

是情不自禁,是理智崩溃,是压抑了许久但如何都控制不住的失态。

李婧冉很轻地弯了下唇,嗓音放得愈发轻柔,像是在诱哄着严庚书:“嗯?想对我说什么?”

说出来吧。

她知道他忍不住的。

严庚书啊严庚书,承认吧,他永远都放不下她。

淋漓的大雪染白了她的婚服,落在他们的发丝,温度是冰凉的。

雪水融化了流淌进他的衣领,刺骨的寒意让严庚书在那一瞬的理智回了笼。

他侧过头,看到李婧冉的发丝间落满了雪花,和他一样。

严庚书向来不是个文邹邹的人,但那一瞬,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阿冉,阿冉,阿冉。

他在心中千万遍呼唤着这个名字。

他曾在她的新婚夜,比她的驸马更早地拥她入怀。

严庚书想,他也该知足了。

他强迫着自己,一点一点松开了手,深深望进她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阿冉,新婚快乐。”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庄重。

他衣冠得体地参与了她的大婚,也凝重认真地对待着她婚礼的每一部分。

只是可惜,与她成婚的男子终究不是他。

李婧冉终究还是没能如愿地勾到严庚书。

她挫败地坐上马车,随后心思一动,对车夫道:“改道。先去一趟城南的神庙。”

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亲眼瞧见神庙里的一派狼藉之时,李婧冉依旧是忍不住为这片废墟而呼吸微窒。

她艰难地在无数碎片里找到了落脚点,提着裙摆踮着脚走了进去,轻声唤道:“裴宁辞?”

没有回应。

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说,他分明不可能继续留在这个被人盯上了的地方。

裴宁辞如今藏起来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再来这里?

可是李婧冉就是莫名有种直觉,裴宁辞会回来的。

这里可是他的一切啊。

他放弃了亲人、没有朋友,断了情/欲,这还是他用所有的东西换来的,他舍不下的。

角落处传来清脆的声响。

李婧冉侧眸,为眼前的裴宁辞而有一瞬的心跳加速。

他平日里着实是太高不可攀了,美则美矣,却没有那种令人想要狠狠凌/辱的欲。

然而如今,裴宁辞那双无悲无喜的金眸中是迷茫的,是脆弱的。

原本圣洁的白袍上挂着腐烂的菜叶子,他狼狈地跪坐于地,冷白的指尖被破碎的玉像割得鲜血淋漓。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他的语气依旧装得和往日那般冷漠,可惜不论是凌乱贴在脸庞的乌发,还是他金眸中破碎的光,都出卖了他。

李婧冉看着裴宁辞的这副模样,感受到自己似是连血液都变得沸腾。

她一步步靠近了裴宁辞,火红的嫁衣宛若流淌的血泪。

李婧冉在他身畔蹲下身,伸手去触他淌着鲜血的手。

被他反应极大地避开了。

他擡眼望她,脸庞遍布着清冷和屈辱。

让她竟想要用“可爱”来形容裴宁辞。

可以被怜爱。

裴宁辞恐怕不知道,他这幅模样有多招人稀罕。

就像是血统高贵的波斯猫,某日却忽然沦尘,变成了人人都可以触摸轻抚的流浪猫。

他的容貌依旧还是那么令人垂涎,他兴许会挣扎,但这种微弱的挣扎却成了压迫者眼中的一些情/趣。

李婧冉饶有耐心地再去扣住他的手腕,指尖用了些力,在他挣扎前轻轻用喜帕为他包扎着伤口。

指尖传来的刺痛让裴宁辞的眸光晃了下,他听到这位本该正洞房花烛的女子放缓了声音对他道:“别误会,我不是怜悯你。”

她将帕子打了个结,不急不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狼狈不堪的他,红唇轻轻一勾。

月光沾亮了她的每一根发丝,她一身火红的婚服在皎洁月色下显得格外妖艳。

李婧冉朝跌落尘埃的神祇伸出手,柔声道:“亲爱的祭司大人,你已经无处可去了。”

“而长公主府,恰好缺一个貌美的囚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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