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所谓兄长(2/2)
“诶说起来,老许家那婆娘死了之后,老许也消失了。他是不是外头有人了啊?”
“不能吧。人许刘氏病了那么久,老许可是把家中能典当的都典当了,这份情谊做不得假。之前不是说他出去躲债主了吗?”
“唉,也就苦了老许家那儿子咯。亲爹跑了,亲娘死了,他得一个人操持家里的事喽!”
李婧冉听到此处,心下一沉。
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裴宁辞的娘已经入了灵堂。
人都走了,那这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裴宁辞还会留下来吗?
她侧眸看向裴宁辞,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让他留下来,裴宁辞却主动开口道:“走了。”
他朝巷子深处走去。
李婧冉微怔了下,几步跟上后,才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是?”
“放心,不回宫。”裴宁辞冷冷淡淡地回道。
李婧冉一派自然地接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意外。毕竟我听说侍神官都得摒弃七情六欲,本想着你能来见生母最后一面已是仁至义尽,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回家帮忙操持后事。”
她假惺惺地奉承了句:“裴侍官可真孝顺。”
裴宁辞听到“孝顺”二字,却只觉有些讽刺。
毕竟他入宫前,爹爹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要稳重、要断情、一定要当上那万人之上的大祭司,甚至还让他改了姓,意味着从此便和祖宗断了联系。
侍神官们是从不同的街坊里挑出来的,祭司选拔对天下人而言都是密辛,唯有侍神官的爹娘是为数不多拥有知情权的人。
在点头之前,裴宁辞的爹娘分明知道与他一同被送入宫的孩子有那么多人。
可祭司之位只有一个。
剩下的孩子们会去哪儿呢?他们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那可是滔天的富贵啊,万一裴宁辞博上了呢?
这是个很划算的赌局,赌注是受天下人敬仰的祭司之位,和裴宁辞的性命。
所谓侍神官,不过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一批孩子:被爹娘用来换了名声和街坊邻居的艳羡,在扭曲又自相残杀的环境里长大,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同伴死去。
再为了那活命的机会、那大祭司之位,拼个头破血流。
裴宁辞并不觉得他的爹娘做了什么最无可恕的事情,毕竟用一个贱籍出生的孩子去博一个名声,其实在他眼里是很理性的选择。
他能理解他们,现实中的裴宁辞后来也如他们所愿成了完美寡情的大祭司。
只是究竟是他抛弃了这个家,还是这个家抛弃了他?
爹娘从未联系过他一次,若说裴宁辞对这个家为数不多的眷顾,那便是他的幼弟许钰林了。
遍体鳞伤地登上那祭司之位后,裴宁辞也曾着人去打探过家中的消息,然后惊讶地发现娘亲早已病死、爹爹居然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而他心中一直放不下的幼弟,宁愿每日起早贪黑地到处周旋、放下尊严求人,也不曾给他过一字片语。
娘亲病死时无人告诉他,爹爹酗酒时无人知会他,家中出事时无人来寻他。
许钰林当真还把他当成亲人吗?
多年被训练得礼仪无可挑剔的裴宁辞当天却险些踩空了台阶,那种失重感让他明白:他哪儿还有什么亲人啊?
也是从那以后,裴宁辞便极其理性地剔除了心底默默预留的一块位置,开始试图将许钰林当成一个普通人。
纯粹的利用。
许钰林的每一句“阿兄”、每一个微笑,在裴宁辞看来都是那么讽刺。
他说娘亲唯一的愿望希望他好好的。
是啊,他们把他送入宫,可不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地给他们挣面子庅么。
他说爹娘这些年很关心他。
是啊,关心他死没死,关心他什么时候能当上这大祭司。
他对他说:“裴宁辞,我宁愿自己从不曾是你的弟弟。”
可笑,许钰林还曾把他当过兄长吗?
许钰林对裴宁辞越是恭顺有加,裴宁辞就越是觉得他虚伪。
但不论何时,裴宁辞永远都无法眼睁睁看着许钰林死在他面前。
裴宁辞的人生很空洞,外边看着是一座巍峨壮丽的雪山,看久了才发现他内里也全是无趣又一成不变的风雪。
若说他把所有的破例都给了李婧冉,那他就把这辈子寥寥无几的心软都尽数给了他的弟弟。
他可以厌恶他,但他得活着。
而如今,李婧冉却阴差阳错地解了裴宁辞的心结之一,把裴宁辞现实中从未收到的信送到了他手上。
也同样是这封信,让裴宁辞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被遗忘。
兴许他的爹娘的确做事不厚道,但他这弟弟却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对不住他的地方。
以道德伦理的角度而言,他也得做个合格的兄长。
裴宁辞如是想着,听到李婧冉的那句“没想到你还愿意帮忙操持后事”,只是不置可否地说了句:
“家中幼弟不经事,恐怕多有疏漏。”
他这个做兄长的,理应回家帮衬着些。
事实证明,裴宁辞回家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
他们都还没走到门口,在满地纸钱的小道口就听到了灵堂传来的喧哗。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许仲人跑了,你可跑不了。钱呢?”
许钰林此刻还没被搓磨成那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动声色的性子,语气里难得有些焦灼:“此乃亡母灵堂,诸位有话不妨与我出去说,可好?”
要债人的嗓门陡然拔高了几分:“灵堂?我管你是不是灵堂。今日若是拿不出钱,我就砸了你这灵堂!”
许钰林的态度放得愈发谦卑,哀声祈求道:“我爹欠下的赌债,我会一分不差地还上。只是如今实在是手头拮据,还请您容我几日时间,莫要在灵堂上闹事。”
“没钱?”一阵轰隆声传来,像是木棍敲碎一堆东西的声音,要债人的声音又狠又沉,“弟兄们,都给我砸!”
“住手!”李婧冉几步上前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门内白布招魂幡仍在余韵中轻曳,房门中间置着一口黑沉沉的木棺,许钰林一身缟素地立于棺前,面色苍白得像是一揉就碎的宣纸。
许钰林比李婧冉的印象里看起来还要清瘦,略浅的唇干涸,那双往日里温和的眼眸里如今盛着绝望的破碎。
素衣掩着他轻颤的瘦削肩胛骨,他的脊背挺拔却又仿佛一折就断,望着站在门口的她时眼眸噙着莹润,像是看到了光。
要债人面色不善地打量了眼李婧冉:“哪儿来的小娘子?这浑水可不是你能淌的。”
“许仲欠你们多少?”裴宁辞跨过门槛,目光微凉地看着要债人。
要债人扫了这对多管闲事的男女一眼,目光在他们的宫装上停留一瞬,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不紧不慢地比了个“三”:“三百两。”
许钰林的眸光微愕:“你方才只说是二百两。”
“利钱啊。弟兄们找了许仲那么久,还追到了灵堂里,这份晦气通通得折钱。”要债人说得振振有词。
“你......”
“此乃羊脂玉,价值连城。”裴宁辞解了腰间玉佩,放在桌上往要债人面前一推。
要债人拿起那玉佩端详一番,光是入手的光滑触感便足以说明这玉佩绝对价值不菲,远超了区区小几百两,挑着眼瞧他:“确定用这玉佩抵债?”
裴宁辞薄唇轻启,语气漠然:“拿着东西,滚。”
要债人捡了个大便宜,自是也不计较裴宁辞这又冷又硬的态度,二话不说挥了挥手,带着弟兄们便离开了。
这群人走后,逼仄的空间瞬间变得宽敞了起来,但空气却安静得几乎快凝结了。
半晌后,依旧是许钰林自书桌上拉了张宣纸,提着笔写字时手腕都还在轻颤。
他写得又急又快,字迹较往日多了几分浮躁,草草书写完后才将纸转向了桌子对面的裴宁辞和李婧冉。
许钰林强自平复下情绪,先是对李婧冉礼貌道谢:“方才多谢姑娘相助。”
李婧冉总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目光在两兄弟面上转了一圈,只摆摆手示意没问题。
随后,她便瞧见许钰林将手中的毛笔递给裴宁辞,语气是压抑的平静:“不知公子的玉佩价值多少?劳烦您写个数目,我会在一年内按银庄利钱悉数还上。”
裴宁辞并未低头去看桌上的“欠条”,也没去接许钰林手中的毛笔,嗓音是如出一辙的淡漠:“阿钰,许久不见,不认识我了?”
许钰林定定瞧他片刻,却仍保持着将笔递给他的姿态:“公子说笑了。您如今身份尊贵,这声‘阿钰’我担当不起。”
李婧冉听着许钰林话里明晃晃的刺,这才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紧绷感从何而来。
裴宁辞外露的性子一直么怎么变,依旧是那不招人待见的冷冰冰模样,变的人是许钰林。
此时的许钰林还没学会怎么把全部的情绪尽数转化为那春风般和煦的微笑,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在脑海中一遍遍冲刷、淡化心中的伤痕。
他会责怪裴宁辞,会冷言冷语地刺他,会看似客套地毫不留情往他身上扎刀子。
他还没有对裴宁辞完全失望。
裴宁辞听到许钰林的话,只微蹙了下眉:“我是你兄长。”
“兄长?”许钰林“啪”得一声不轻不重地搁了笔,擡眸看向裴宁辞,诘问的话砸了过来:“您如今倒是忆起这个家了。”
“我从大半个月前每日都给你寄信,你看过吗?还是你压根就不在乎?”
“你可知娘为了等你,受了多少罪?”
“她就只想再见你裴宁辞一面!”
许钰林的话一句接一句地砸完后,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宁辞,眼眶渐渐湿润了。
他嗓音里含了几分哑,像是化不开的哀伤,一字一顿地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出了口:“许宁辞,你为何现在才回来?”
说罢,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轻飘飘地补了句:“哦,现在应当称你为裴宁辞了。”
面对许钰林的指责,裴宁辞一直都很沉默,半晌后才低声道了句:“对不住。”
许钰林听到他这句话,似是无声笑了下,神情有些淡淡的讥讽,偏过头迅速擦过湿红的眼尾:“没有什么对不住的。”
他深吸了口气,指着门道:“你从踏出这扇门的那一刻起、从改姓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一切。你今日能回来吊唁,我很感激,但没有必要。”
“请你离开。”
裴宁辞注视着许钰林,依稀能从他如今的脸庞里看到幼年时拉着他的衣袖故意把小奶猫往他怀里塞的弟弟。
他薄唇紧抿,没有解释是爹让他改的姓,避重就轻道:“我回来帮你操持.......”
“不需要。”许钰林打断了他。
帮他操持?这是他们两个人娘亲的后事,他却说他是在帮他操持,何其可笑。
裴宁辞被许钰林冷冷堵了一句后,便又沉默了。
围观的李婧冉都看得心焦。
裴宁辞他是没长嘴吗?!
她看着眼尾薄红的许钰林,有心想安慰他却因两人如今是陌生人而手足无措,只能歪过头给裴宁辞扔了个“你说话啊?”的眼神。
裴宁辞冷冷淡淡扫她一眼,却仍并未言语,兄弟二人之间就这么僵住了。
李婧冉被他们俩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深觉这兄弟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深深叹了口气。
她看向许钰林,主动开口道:“裴宁辞今天刚从封闭里出来。他这侍神官和你想象的不同,是得和许多人拼斗的,失败的人都得死。而且并非是他不想早些回来,而是送信人前些日子压根没把信送到他面前,你哥其实一直都跟牵挂你的。”
李婧冉又转向裴宁辞:“但不论如何,你的确是回来晚了,况且这些年也没和家中联系,你弟对你有气也是应当的。”
此话一出,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许钰林眼睫轻颤了下,随后斟酌着对李婧冉道:“姑娘,我有些话想同他单独说,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
李婧冉非常爽快地应下,几步走出屋后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随后一本正经地躲在门后偷听了个墙角。
隔着门板,他们的说话声有些低,但约莫就是许钰林一直在提问,而裴宁辞一直用“嗯”“对”“是”来回应。
李婧冉恨不得魂穿裴宁辞代替他。
不论如何,这件事终究还是裴宁辞理亏,而且许钰林如今正是伤心之际,裴宁辞好歹也多说几句解释解释啊。
不然他们俩之间的误会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事实证明,李婧冉着实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许钰林从裴宁辞口中确认了李婧冉那些话的真实性后,忍了许久的泪终是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不得不说,要像俏一身孝这句话虽然缺德,却着实在理。
许钰林就是那种越素越美的温润大美人,如今苍白的面色都无损他的美貌,反而为他添了几分令人怜爱的羸弱之感。
许钰林看起来温软无害,实则心智坚定,一直都是浅笑的模样,被伤到极致也仅仅是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抿着唇不语。
这还是李婧冉第一次看到许钰林哭,
一身缟素的男美人乌睫湿润地无声落泪,着实令人心痒。
想让他哭得更凄惨一点,然后在他险些把唇都咬出血时轻描淡写地迫他松了唇齿,一边不轻不重揉捏着他唇上的齿印,一边柔声安慰他。
裴宁辞瞧着许钰林偏过头哭得面染薄红的模样,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因和他许久不见,也没法像小时候那般好无芥蒂地安慰他。
好半晌后,许钰林才敛了自己的情绪,像以前那般朝他弯唇浅笑了下,眼尾还泛着淡淡的红,轻声唤了句:“阿兄。”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裴宁辞喉结滚了下,沉默片刻后低声应下:“嗯。”
李婧冉看到这里,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不论如何,她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
现实中在兄弟二人心中埋下芥蒂的三十二封信终究还是送到了他们的手上,他们也的确如她所想解开了心结。
只是李婧冉心中却陡然升出了一丝淡淡的遗憾:原来裴许两兄弟也是可以毫无芥蒂地和好的,只是也仅限于这个梦境了。
等李婧冉和裴宁辞回到宫时,刚一入宫门便听到了一个大新闻。
大祭司死了。
李婧冉因这个消息怔了下,下意识反问了裴宁辞一句:“你们要杀的人是大祭司?”
而不是琴贵妃?!
裴宁辞却误以为她语气里的惊讶是因为她被大祭司表现出来的悲悯模样所欺骗,许是因她方才帮了他一回,裴宁辞难得地解释了句:“他该死。”
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
解释了和没解释一样。
能当上大祭司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他的心态早就在日复一日的隐忍和杀戮中变得扭曲。
又或者叫畸形、变态。
裴宁辞永远都忘不了这道貌岸然的大祭司猥.亵男童的模样。
侍神官们进宫后,但凡是容貌过得去的,都免不得遭了那个人渣的毒手。
想要活命,要么靠自己的心智谋略和狠辣的手段,要么便脱了衣服躺到他的榻上被他折腾去半条命。
恶心得令人作呕。
裴宁辞纵然是那幸运的前者,但是也依旧得忍耐着那个男人黏腻的视线,忍耐着他每次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尽可能地不引起他的警惕心。
然后一举杀了他。
但这些话他没必要和李婧冉讲,他也没必要活成她心目中所谓的“好人”。
李婧冉显然性质也不在这边,潦草地和裴宁辞道了个别,步伐急促地往琴合宫赶。
既然不是裴宁辞他们,到底是谁害死了琴贵妃?
如今正是未时两刻,李婧冉仗着自己的可以时空循环,一咬牙决定冒个险。
她要直接推开那扇门,无论如何都得弄清楚凶手到底是谁。
裴宁辞站在原地目送着李婧冉的背影,正想转身离开之时,却蓦得听到了不远处侍居的宫人们话。
“天呐,你说这祭司候选人图什么?他过几日就要继承大祭司之位了,那可是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啊,他居然杀了现任祭司。”
“就是。要不是东窗事发,恐怕还纠不出来。”
“现在倒好,恶行曝光后被绑在火架上得被活活烧死啊!”
裴宁辞目光陡然一凌,上前几步面色冷得能冻死人:“你们说什么?”
闲聊的宫人们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重复道:“祭司候选人,杀了大祭司后被抓了?”
不,不可能。
他们的计划经过反复核对,不可能有纰漏。
除非.......他的师兄刻意暴露了他自己,以助他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裴宁辞紧抿着唇便往火场赶,此时堆得半人高的木柴刚燃了火,火势还不大,而师兄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微仰着头阖眸,神色是宁静的。
师兄像是有所感般,睁开眼时看到的恰好便是急匆匆赶来的裴宁辞。
他那双金眸里有不解、有困惑、也有微不可查的慌乱。
师兄却只是朝他极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了圈周围的人,示意裴宁辞不要冲动。
事情总得有人来承担的,师兄在与裴宁辞“同流合污”时,便已经想好了要替他揽下这个罪。
这些年来,他实在活得太累太累了。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
进宫之前,他曾教导自己的妹妹:“要做个正直的人。”
谁曾想,如今的他却成了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甚至已经习惯了微笑着把刀捅得更深,并且知道怎样割断他人的咽喉才能不弄脏自己的白衣。
他很肮脏,连他自己都厌恶。
他真的受够了。
大火燎着他的衣袍,师兄看到裴宁辞想上前,只是微笑着用目光阻止了他。
烈火熊熊,白衣男子被火灼着皮肤、发丝,在火光中消融着,好似真正的神祇。
皮肉被一寸寸烧去,很痛很痛,痛到了极致,他面上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在灼烧的火焰里,干干净净地死去。
他为自己所愿,按照自己布置好的结局走向了终点。
琴合宫。
未时三刻,李婧冉喘着粗气推开了琴合宫的宫门。
而眼前的这一幕却令她瞳孔骤缩。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凝固,看着眼前的人,遍体发凉地哑声问道:
“杀了她的人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