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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兄弟决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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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视着裴宁辞,眸光清透得让人无所遁藏:“华淑长公主呢?你为何要牺牲她?”

许钰林向来温和的嗓音蓦得高了几分,以一种近乎严苛的态度,掷地有声地审判道:“也是为了你这道貌岸然的天下大义吗!”

“许钰林!”裴宁辞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看在手足之情的面上,不计较你对当朝祭司直呼其名。但这是你与兄长说话的姿态吗?”

“兄长?”许钰林闻言却笑,笑得极为讽刺。

他凝着裴宁辞,目光里有说不尽的痛惜。

骨子里残存着的,对兄长的敬重、依恋、温软,在这一刻的微风里缓慢地消散着。

是裴宁辞亲自教会了他,要如何强硬地保护亲人,待人不能太过心软。

可也是裴宁辞,逼他将这利器对准自己的兄长,迫得他将骨髓里残存的亲情剔除得干干净净。

许钰林微擡下颌逼回眸中泪意,尾音带着丝微不可查的颤:“裴宁辞,我宁愿自己从不曾是你的弟弟。”

他的每个字都咬得很轻,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却一字不落地飘到了裴宁辞耳畔。

在被裴宁辞的光芒尽数掩盖之时,许钰林有过不甘、有过委屈,但心底深处却隐含一种骄傲。

毕竟这位受天下人敬仰的人,是他的兄长啊。

若说起这天下最盼着裴宁辞好的人,那除去他们的爹娘,便是许钰林了。

许钰林内心深处的期盼兴许是比爹娘更胜,双生子之间的羁绊是旁人很难理解的,那种默契的心理感受很难诸诉于口。

此刻受伤的分明是裴宁辞,许钰林却只觉心口处传来隐蔽的阵阵幻痛。

这根本无法用自然现象来解释,旁人也并不会相信这种感觉,只会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他的错觉。

又或者说,双生子本身就是一种反自然的现象。

母体养分有限,本该供应一个胎儿的养分却要被两个人吸收,胎儿被脐带缠绕着共同成型时,便已经注定了这一生都切不断的羁绊。

裴宁辞看着眼前眼尾有些湿红的许钰林,极轻地蹙了下眉,冷淡地问他:“许钰林,你可思量好了?”

“你要为了一位女子,和你的兄长决裂,是吗?”

许钰林听到裴宁辞的这句话,目光透过他,望着远处被积雪沉沉压着的树枝,却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他方才与裴宁辞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裴宁辞听到的竟只有他最后那句关于李婧冉的话。

早该知道裴宁辞是怎样的性子的,许钰林心想。

他如今这是在做什么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吗?

在天下大事上,裴宁辞并没有做错,只不过他选择的那条路未必是最慈善的。

而在李婧冉的这件事上,许钰林不是李婧冉,他没有资格代替受害者发声。

但即使裴宁辞如此对待的是任何一个其他女子、是许钰林心中没有一丝念头的人,他依旧会说出这番话。

在这件事上,他只是一个不该插手的局外人;但在道德伦理上,他既唤裴宁辞一句“阿兄”,自也是要尽他所能让裴宁辞不要误入歧途。

只是,裴宁辞他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他太孤高了,并非是不愿改正错误,而是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错处。

许钰林倏得感觉好疲倦,连指尖都发凉。

他这是为了什么呢?

“裴宁辞。”许钰林轻声唤他,嗓音因极致的倦累而带着几分哑意,“你是否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心甘情愿得为你去死?”

他的声音很淡,攻击性却是前所未有地强。

就像是原本温润的羊脂玉,被人残忍得一次次用粗粝的沙纸摩擦后,变得格外磨人。

“你天生命格好,爹娘对你的偏爱是应当的;你是大祭司,天下子民对你的敬仰是合该的;你清冷高洁而她名声狼藉,她为了你去死都是至高无上的荣幸。”许钰林平静地注视着裴宁辞:“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许钰林语气中是就事论事的客观,但这种平静里却夹裹着一根根的细刺。

绵里藏针,最是伤人。

裴宁辞心里有些令他说不上来的微涩,就好像忽然空了一块。

他正在失去着什么。

兴许,是那个会一次次心软地原谅他,全然信赖唤他“阿兄”的幼弟吧。

一个人可以没有某样东西,但不能将这东西给了他,再在他习以为常的时候忽然剥夺。

心头这种陌生的空荡荡让裴宁辞静了足足三秒。

清风裹着霜雪的涩意吹拂着,穿梭过兄弟二人之间那不远不近的空隙。

近得仿佛许钰林只要轻轻擡手,就可以像幼年时一样拉住裴宁辞的衣角。

却又远得仿佛这是他们二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许钰林立于风雪,冰凉的指尖在衣袖下轻蜷着,等待着裴宁辞的答案。

只要他说一句“不是”,但凡他愿意否认,哪怕是假的也无不可。

然而,裴宁辞却再一次让许钰林失望了。

裴宁辞那双金眸里无悲无喜,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庞看不出一丝神情,连怅茫和迟疑都没有。

他仅仅是冷冰冰地自唇齿间说出了四个字:“本该如此。”

这四个字就仿佛是一把犀利的重锤,将许钰林的心脏敲得四分五裂。

心口处排山倒海的痛意让他瞬间哑了声,怔怔看着裴宁辞,张了张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情感淡漠,许钰林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了这个词语的含义。

因为这四个字,就注定了他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是天命,他竟异想天开,想通过这微薄的几句话,试图唤醒他。

裴宁辞不是沉沦着,他分明如此清醒,清醒地旁观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因他跳入火坑。

裴宁辞注定了没有感情,这是天命。

这个认知让许钰林感到前所未有地绝望,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照拂裴宁辞是娘亲唯一的遗愿,可如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宁辞在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他将来又要以何种颜面与早逝的娘亲交差?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但他尽力了,他真的已经耗费全部的心血了。

这种深陷海底的无力感让许钰林感觉喘不过气,供血不足的警告让心脏越跳越快,仿佛下一刻便要跳出他的胸膛,在这白皑皑的雪地里溅出一片血花。

许钰林呼吸愈发短促,这种熟悉又陌生的窒息感将他一点点淹没,让他冰凉的指尖下意识攥着衣襟,就好似这样便能让他摄取到更多的氧气一般。

涔涔冷汗让他身子都薄湿,许钰林的唇色变得格外苍白,身子克制不住地往下软倒。

裴宁辞几乎是顷刻间便意识到了许钰林的异样,他眸色晃了下,急步上前搀着许钰林让他慢慢滑在雪地间,嗓音里是罕见的紧绷:“许钰林,冷静下来。”

他能感受到许钰林的轻颤,许钰林的呼吸微弱又极浅,浑身都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明明许钰林这些年身子骨已经没那么差了,谁料时隔多年,他竟是再次当着裴宁辞的面犯了旧疾。

裴宁辞捏着许钰林肩的手指很用力,像是想通过痛觉唤醒他一般,半跪在雪地里,语气冷苛地命令他:“许钰林,呼吸。”

许钰林俨然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不过须臾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那般,指尖下意识攥着裴宁辞的袖子,愈发脆弱易碎。

“看着我,阿钰!”

嗓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不知是他的严词厉色起了作用,还是那个称谓,许钰林似是忽而被唤醒了几分清明,湿蒙蒙的眸子里聚焦了几分,看到的是裴宁辞微颤的眸光。

裴宁辞见许钰林多了几分清醒,声音低了几分,只对他道:“看着我,吸气,放松。”

许钰林眸光里是如今已经变得愈发冷淡的兄长,他身上的雪松香是从楼兰进供的,被他拉着的衣袍是象征着天下人爱戴的雪白。

那一刻,十几年前的时光仿佛与此时重叠。

许钰林轻阖着眸,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第一次犯病时,被吓得首次失了淡漠体统的裴宁辞。

耳边是裴宁辞的声音,幼时在心底留下的痕迹实在太重,他下意识跟着裴宁辞的话照做。

深吸气,缓缓吐出,吸气。

许钰林身子的轻颤慢慢缓了下来,他的呼吸逐渐平稳,眼前的一片暗沉沉也再次映入了世界的色彩。

他看着裴宁辞左胸口的那个血印,很轻地喟了声:“阿兄......”

裴宁辞微垂着眼睑,低头看他,瞧见许钰林的面色一点点恢复了血色。

他的那声“嗯”在喉间酝酿良久,正要出声时,许钰林却一点点松了捏着他衣袖的指尖。

许钰林看着裴宁辞被他捏皱的衣角,片刻后挪开目光,借着裴宁辞的力起身后,退后半步轻轻拂开裴宁辞搀着他的手,低声道:“这应当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唤你。”

他眸光清透,注视着裴宁辞,既没有怨也没有妒,只对他道了句:“祭司大人,好自为之。”

说罢,许钰林转身准备离开时,裴宁辞却又蓦得出了声:“我会与她在一起。”

裴宁辞并未询问许钰林是否心悦李婧冉,仅仅是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一种告知。

告知许钰林,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了。

他裴宁辞想要的人和事,从未失手,许钰林这些年来应当是清楚的。

更何况,许钰林先前在刺激裴宁辞时也刻意说过:以裴宁辞的外貌,再加上李婧冉对他的偏爱,只要裴宁辞略使薄计,便足以近李婧冉的身。

他当时虽是心中憋了一口气,当这句话也并不无道理。

若裴宁辞当真能放下身段去引诱李婧冉,想必总是比一般人要容易许多的。

裴宁辞向来清楚他的优势,他也知晓自己生了副好容貌。

他是个能将一切利用到极致的人,包括自己的身边人、包括天气景象,自是也包括他的这身皮囊。

在裴宁辞眼里,这些事情只有想和不想,而非能与不能。

尽管听上去十分狂妄,但裴宁辞确实有这个资本说出这句话。

如今,裴宁辞对许钰林说这句话时,虽内容像是挑衅,但语气里却是不含起伏的。

就像他说的只是一句无伤大雅的事实,是囊中取物。

与其说裴宁辞是为了宣战,倒不如说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在让许钰林知情识趣地知难而退,莫要再多做梗阻。

许钰林静静听裴宁辞说完后,原本微垂的眸光轻缓地上移,直至毫无遮挡地望进裴宁辞的眼眸。

四目相对,许钰林极轻地弯了下唇,带着几分嘲意,清清淡淡地回敬:“那便试试。”

试试看在感情方面,失去了大祭司这层身份带来光环,他这位兄长究竟能使出怎样的手段。

又是否当真能比得过他那般,惹她垂怜。

那一瞬,空气仿佛都因兄弟二人间的静默而变得凝固,风都不敢吹入这小巷。

两人无声对峙了片刻,半晌后裴宁辞看着面庞仍因方才旧疾复发而带着些许苍白的许钰林,眉目间萦着一丝不解:“你向来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为何此次偏生要与我针锋相对?”

裴宁辞得承认,在这等缱绻情/事上,许钰林兴许的确比他更为娴熟。

他先前在长公主府见过许钰林在李婧冉面前的模样。

温顺,柔软,却又勾人。

他分明只是温和的浅笑,但眼角眉梢却都平添几分若有似无的引诱,眼神温柔又缠绵,好似含着一汪碧波荡漾的清泉。

许钰林从小便懂得如何察言观色,长大后分寸感更是把握得极强,他总是有本事用那种朦朦胧胧的轻纱拂过人的心尖,带起一阵酥痒,却偏又不直言。

只慢条斯理地将人心勾起来,再浅笑着轻轻放下,如此反复来回便无端令人欲罢不能。

若许钰林铁了心要与他争,这无疑会给裴宁辞添不少的乱,要是能用三言两语消了许钰林心头的芥蒂,倒是事半功倍。

裴宁辞思忖着,究竟要如何说,才能打消许钰林的这个念头。

他罕见地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我先前确然疏远了你,娘逝世时也并未能尽长兄之责为你庇出一片天地。阿钰,我知晓你心中有怨......”

“你多思了。”许钰林首次打断了裴宁辞的话,“我岂敢与祭司大人作对啊。”

裴宁辞敛了言辞,静静看着许钰林,用目光询问着许钰林的原因,等待着他的下文。

微风轻拂,乌黑的发丝落在许钰林莹润的脸庞,他只是坦然地注视着裴宁辞,弯唇温声道:“我心悦她,仅此而已。”

在冷风里,许钰林光风霁月地朝裴宁辞浅浅一笑,改口换成了种更直白的方式。

“祭司大人的心上人,我很喜欢。”

真不幸,他和裴宁辞真不愧是双生子,平生第一次动情,竟都是为了同一个女子。

而更不幸的是,他喜欢的这个女子,恰恰喜欢他的阿兄。

但这也无妨,许钰林很有耐心,他会如抽丝剥茧般,让她从无数个细枝末节里认识真正的裴宁辞,窥见他那圣洁的皮囊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冷情与野心。

许钰林如是想着,目光落在裴宁辞的衣襟,那里由李婧冉亲手捅出来的伤口处的血痕格外刺目。

他料想,她喜欢不了裴宁辞太久的。

他轻轻眨了下眼,随后轻声呢喃道:“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许钰林的目光缓缓上移,注视着裴宁辞,唇边笑意加深,嗓音如春风拂湖畔般和煦:“祭司大人,请多保重。”

裴宁辞薄唇紧抿,金眸中是透心的凉意,凌厉的视线定定审判着许钰林。

许钰林了解裴宁辞的弱点,裴宁辞又何尝不了解他?

昔日最亲密的兄弟手足,最是了解往对方哪里捅,是为最痛。

僵持的半晌中,兄弟二人懂得思绪都是前所未有的明晰。

显然易见,他们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这辈子都不会狠下心来将对方亲手害死。

裴宁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道风险地把许钰林推进长公主府的火坑。

但当许钰林在他面前旧疾复发时,他的潜意识暴露了他。

裴宁辞成也规矩,败也方圆。他曾经为了看起来像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已经付出了太多,兴许裴宁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确确实实把许钰林当成了亲人。

裴宁辞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许钰林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跳说不了谎,他是忧心许钰林的。

许钰林自是更不用说,他狠话说尽,把关系划分得一干二净,可是他心软。

倘若裴宁辞当真出了事,他也绝无袖手旁观的可能性。

可李婧冉就是一根哽在喉口的鱼刺。

又或是说在更早以前,裴宁辞和许钰林之间就已经生了那条不可弥补的鸿沟,再也无法跨越。

而从他们双双生出情愫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就注定了会站在对立面。

诚然,他们无法放任彼此去死,却也均不会轻易让步。

那就只有这么僵持斗争着,永无休止。

撕破脸吧,左右也没了逢场作戏的必要。

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兄友弟恭。

他们一温一寒,一个眉眼弯弯地温柔笑着,一个容貌冷淡神色寒凉,却都心如明镜。

裴宁辞薄唇紧抿,须臾后才冷漠地挪开视线,将先前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许钰林,寒凉的嗓音冰冻刺骨。

“那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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