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宣战(2/2)
这明明就是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
她默默把手中的卷轴继续往他怀里塞了塞,淡定地回应道:“陛下倒是比本宫更爱哭鼻子呢。”
李元牧望着怀里被强塞的卷轴,阴阴地继续指责:“阿姊倒是会使唤朕。”
对于这个指控,李婧冉只朝他甜丝丝地笑了下,轻眨了下眼道:“我信任你呀~”
就差用食指和拇指给他比个心了。
李元牧定定瞧她片刻,而后才偏过头,嘴硬:“朕不吃这套甜言蜜语。”
手里却很诚实地把卷轴收下,准备回宫后差人送去楼兰。
李婧冉见状,松了口气,这才整理了下衣裙起身,朝裴宁辞盈盈一笑:“走吧,祭司大人。”
裴宁辞的金眸浅淡地扫她一眼,尚未来得及回应,便又听李元牧质问道:“阿姊又要与裴爱卿去做什么?”
“和他一同去城南施粥。”李婧冉答应得坦坦荡荡。
“哦。”李元牧漂亮的眉眼笼着幽怨的神色,“阿姊三两句话诓得朕去为你忙前忙后,自己倒是潇洒。”
李婧冉心里忍不住泛了嘀咕:人家许钰林为宴会忙里忙外都没到她面前讨过功劳,他倒好,开个金口吩咐手下人办事还要让她承他的情。
“行啊,那把卷轴还给本宫,本宫自是会另外寻人送去楼兰。”李婧冉也生了几分脾气,不软不硬地顶了李元牧一句。
隔岸观火的严庚书分外乐见其成,还勾着唇火上浇油:“臣乐意为殿下分忧。”
结果收获了李元牧的眼刀一枚。
李元牧低头扫了眼绿宝:去,今晚偷看严爱卿沐浴,让他清白不保。
上次被李元牧逼着偷看裴宁辞沐浴的绿宝默默用蛇尾捂住了绿豆眼。
世道艰辛,逼蛇为娼。
难啊,蛇蛇它真的太难了。
它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小变态主子。
李元牧以沉默为盾,僵持片刻后才别扭道:“想要个赏,不过分吧?”
若放在平日,就算李元牧递了台阶,李婧冉也不一定会给这个面子。
然而她看了眼天色,也无心再和李元牧多做纠缠,因此十分爽快地询问道:“什么赏?”
李元牧却又不说话了,只微微仰脸,那双湿漉漉的杏眸在阳光下分外无辜。
他虽没答话,李婧冉却在李元牧的面上瞧见了他的答案。
她迟疑着瞧了眼剩下两位男子,思忖片刻还是缓步上前,走到李元牧身前。
李元牧十分矜持,等她主动走到他的面前时才微微张开双臂,仰脸等着她抱。
李婧冉看着李元牧,总觉得他就和招人疼的博美狗勾一样,每次在主人下班回家时就会乖乖往门口一坐,等着主人弯腰把它抱起来,狠狠揉搓一把。
她心中为这不合时宜的比喻失笑,却还是难得温柔地弯下腰,轻轻抱了李元牧一下。
李元牧换下了那身龙袍,身上的龙涎香比往日淡了许多,少了几分帝王的威压,多的是独属于十八九岁少年郎的清爽干净。
李婧冉偏过头,瞧见了他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忍不住抚了下李元牧乌黑亮泽的长发。
冰凉冰凉的触感,像是上好的绸缎。
她安静抱了他几秒,随后正想起身时,李元牧原本虚揽着她的手臂却蓦得用了几分力,让李婧冉毫无防备地再次被他抱紧,紧得仿佛能被他融入骨血。
李元牧的手臂深深钳着她,微仰着头埋在她的肩颈,嗅着属于她的鸢尾花香......和她身上沾的另一名男子的松木浅香,漫不经心地敛着眼睑,目光慢悠悠滑过严庚书和裴宁辞。
蓄谋,偏执,又带着化不开的执念。
像是种无声的炫耀。
李婧冉被他抱得几欲喘不过气,连忙拍着少年清瘦的背示意他松手,怎么也想不通李元牧平时这也不吃那也不碰,是怎生还有如此力道的。
李元牧也并未强迫,顺着她的心意松开手,回视着李婧冉时,那丝炫耀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神纯净又无辜。
他分外乖巧地问她:“方才是我太重了吗?弄疼阿姊了吗?我下回注意。”
旁观了李元牧是如何变脸如翻书的严庚书和裴宁辞都齐齐沉默了。
如今的少年,都这般心机吗?
李元牧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还故作姿态地睁着杏眸询问道:“对了,朕与阿姊是亲人,难免亲近了些,裴爱卿和严爱卿不会介意吧?”
这时候又拉了“弟弟”这层身份做掩护,全然不顾及他方才那个拥抱是否远远超越了姐弟之间的关系。
就连李婧冉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斥他道:“你也收敛收敛啊。”
话虽如此,她的话语里却带了几分笑。
倘若李元牧愿意,他的演技自是可以比这精湛许多,可他却偏偏要直白地告诉他们:对啊,他就是在装,可谁让她宠他呢?
李元牧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祭出了那句经典的话语:“两位爱卿不会心眼这么小吧?不像朕,朕只会纵容姊姊。”
这句话由心眼最小的李元牧说出来,不免有几分好笑。
李元牧虽嘴上不说,但李婧冉却好几次发现了他是属于暗地里阴人的类型。
譬如先前的宴会上,她与许钰林之间只是说了几句话。
仅仅是不含男女之情,简简单单交流了两句。
李元牧迎着她的目光笑得乖巧,李婧冉却好几次撞见他眼神幽幽地盯着许钰林,面无表情,神情却莫名透着几分阴郁。
包括许钰林后来也隐晦地和她交代了一句,宴会上本该出现的烤全羊被她这好弟弟给弄死了,而且死相还不是很平和。
李婧冉感觉李元牧是长在她笑点上的一个人,脑回路格外清奇,她永远都想不到他究竟在算计着什么。
做出的事又幼稚又搞笑,倒像是为了引起注意的那种玩笑,令人啼笑皆非。
如今听到李元牧的这句话,李婧冉却只是笑着说了句:“这可是陛下说的啊。”
他不是心胸宽广吗?那就让他宽广着去吧。
李婧冉计算了下路线,确认计划可行,随后趁李元牧不备挪向严庚书,在他脸颊响亮地亲了一下,迅速丢下了句“别再醋了”。
随后在严庚书微怔的片刻,立刻溜向裴宁辞,捏着他的手腕便想拉着他起身。
谁知李婧冉拉了下,没拉动,反倒撞进了裴宁辞微愕的金眸。
“愣着干什么?”李婧冉朝他嫣然一笑,“祭司大人,我带你私奔啊。”
说罢,她手下用了点巧劲,拉起裴宁辞便一路向前奔去。
风声在他们耳畔吹过,轻拂起他们的衣衫,烈焰灼热的火红色和圣洁高尚的雪白交织翩飞。
李婧冉边和裴宁辞一同“私奔”,边笑着回眸对被落在后头愣然的两位男子说了句“回见”。
随后拉着裴宁辞,破开猎猎冷风,义无反顾地奔着熹光而去。
即使是冬日,正午的阳光也格外有些刺眼,让严庚书和李元牧都禁不住眯了下眼。
严庚书看着那一红一白的两道背影,轻嗤了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差距的酸溜溜,低声说了句:“可真碍眼。”
李元牧闻言,瞅他一眼:“阿姊跟人跑了,朕还没觉得碍眼,严爱卿倒是敏感。”
严庚书皮笑肉不笑地和李元牧演君臣情深:“毕竟殿下只是陛下的阿姊,却是臣未过门的亲。”
他慢悠悠地补了一刀:“说起这门亲事,还是陛下御笔亲赐的呢。”
此话一出,李元牧却怔了半秒,反应极快道:“摄政王的意思是,你那夫人是阿姊假扮的?”
他身为皇帝,倒是对楼兰的易容术有所耳闻。
与李婧冉初次相遇时,他掐她脖颈时也摸到了她耳后那层人/皮/面/具,却并未戳穿。
那按严庚书的说法......那日他在军营见到的清丽女子,想必就是她的真容了。
严庚书听到李元牧的问询,面色古怪一瞬:“陛下不知?”
连裴宁辞都知道了,严庚书自然下意识以为李元牧也早就知晓李婧冉的所作所为。
他一直误会自己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这才随口与李元牧提起了这件事。
谁曾想......原来她没告诉他?
他是不是,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
李元牧的面色阴沉得能滴水,紧紧抿了下唇,随后绷着脸道:“朕现在知晓了。”
她好大的胆子。
另一头,李婧冉拉着裴宁辞跑了好一段后,终于在拐了三个弯后才喘息着停下。
她本想撑着墙喘口气,结果看了眼灰蒙蒙还长满青苔的落皮红砖墙,默默收回了手。
裴宁辞虽也有几分狼狈,但却比她好上许多,只呼吸微乱了几分,堪称神颜的脸庞依旧神色冷淡平静。
他身影挺拔,呼吸较往日微促了几分,竟无端有些性/感。
李婧冉莫名联想到他在床上双目覆白凌轻喘的模样,不禁有些耳热,不自觉说了句:“祭司大人,能劳烦你别这么喘吗?”
若是以前的裴宁辞,想必只会孤傲地扫她一眼,并听不懂李婧冉的言下之意。
如今的裴宁辞却早已不再心如止水,她教会了他怎么沦落红尘,他听得懂她这些不那么正经的话。
裴宁辞语塞片刻,随后只道:“臣去寻马车,殿下稍候。”
事实证明,裴宁辞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又或者说他的确天生命格好。
什么都不必做就成了新一代的大祭司,想收服民心时恰逢天灾让李元牧失了民心,如今在这寸土寸金的熙攘之处竟还当真被他寻到了个马车。
裴宁辞上马车后,弯腰朝李婧冉伸出手,李婧冉却只瞥他一眼,并未搭进他的掌心,纤纤柔荑只往他的袖口腕骨轻搭了下。
和她方才拉着他“私奔”时是同一个位置。
而后她便率先挑开帘子进了马车。
裴宁辞收回手时还怔忪了片刻,车夫并不只他的身份,只打趣道:“公子与夫人一看就是新婚,夫人羞涩得很呢。”
新婚?
裴宁辞眸光闪着,下意识地否决道:“并非新婚。”
他嗓音里有些冷硬,又带着些趋近于神性的严厉,听得车夫下意识愣了下。
宛若雪山之上生长的那抹雪莲,凛然不可冒犯,丝毫不沾女色,不被凡尘俗世所玷/污。
而正也是此刻,车夫这才留意到这位出手格外阔绰的客人竟生了双浅金色的眼眸。
和居于神坛的那位一模一样。
可是那位又怎会和一位女子举止如此亲昵?甚至共乘一车?
车夫捏紧了手中的缰绳,心中陡然升起某个念头,却因其过于荒谬而不敢置信。
做他们这行的,少听、少问、少打探,才是保命的良计。
一定是巧合,这世上生了双金眸的人定不止一个,这必须是巧合......
这种险些靠近某个阴暗秘密的感受让车夫尤为惶恐,他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多嘴,面上却只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客人的容颜。
他掩下心头所有的情绪,语气讪讪道:“是在下眼拙,错认了公子与姑娘的关系,公子莫气。”
他分明已经道了歉,这位白衣公子却仍站在原地不进马车。
车夫小心翼翼瞧他一眼,才见裴宁辞微微蹙着眉,竟是有几分出神。
“......公子?”车夫胆战心惊地提醒了一句。
裴宁辞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冷漠,却再次开了口。
他看着马车门帘,仿佛能透过这帘子看到里头尊贵的女子。
“不是新婚。”裴宁辞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却比第一遍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空茫。
像是在告诉车夫,却更像是在告诉他自己。
依她所说,他们这应当叫......
私奔。
城南施粥处。
在上元节前夕,由大祭司亲自施粥是对平民百姓的一种赐福。
往日是因某任大祭司恰好逢水患,百姓流离失所,他那年便开了这个先例,后来便成了大晟一贯的习俗。
上元节当日,裴宁辞上午会登城楼,晚上则是在宫宴中给文武百官赐福,因此大部分百姓为了见他一面也是不易。
官府早就贴出了告示,如今城南这一块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都翘首以盼,等着这位祭司大人的身影。
为了方便,官府特意在城南集市街道上拦出了一块做施粥点。
平日里热闹的集市变得格外两极分化,大部分的摊子都歇了业,小巷里几乎都没什么人,人们都往拦出来的施粥铺挤,胜景着实具像化了“人山人海”这个成语。
裴宁辞待车夫走后,便从袖口勾着面纱遮了脸庞,随后才朝施粥处走去。
“裴宁辞。”李婧冉看着眼前这攒动的人群便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觉得自己就不该信了许钰林的鬼话。
裴宁辞一身潇潇白衣立于阳光中,闻言回身瞧她,等着她的后半句话。
轻纱罩面掩着他绝色的容颜,只露出了那双悲天悯人的金眸,周身都萦绕着圣洁的风华。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裴宁辞从皮相到风骨都与祭司这个身份分外吻合,他光是站在那里,便好似光明都要奔他而来。
向光明而生,约莫就是最好的说法。
纵然见过裴宁辞很多面,李婧冉仍是忍不住恍神半秒,后知后觉地开口道:“本宫嫌闷,去前头走走,你好了来寻本宫便是。”
裴宁辞微微颔首:“好。”
官府维持秩序的人眼尖,瞧见裴宁辞后顿时便领着人围了上来,李婧冉连忙退避三舍,远远看着裴宁辞被一群人恭敬的簇拥下走入人群。
熙攘的人声如潮水,在看到裴宁辞的那一刻便一圈圈荡出了涟漪,见到裴宁辞便高呼着跪拜他。
每个人都格外虔诚,面上是对他的向往和敬重。
李婧冉早知人民对信仰是非常尊重的,并且在祭祀大典当日也见过百官叩首的模样,但眼前这一幕却再度让她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能当官的至少都有着一定的教育水平,而眼前的民众却不一样。
当他们信奉一个人时,他们可以把他当成真正的神明来供奉。
而在神庙坍塌后,迫不及待咒骂着放火烧残骸的人同样也是他们。
这还是李婧冉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他们淳朴,热烈,更为虔诚,也更为炽热。
裴宁辞对这一切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仅仅是在他们的叩拜中走到了施粥摊旁,随后朝身边的官员点了下头,自是有人代劳让他们起身。
堂堂五品官员卷起衣袖给他打下手,自始至终裴宁辞连那舀粥的大勺都不必碰,只须站在那边朝每一位百姓点头,亦或是简单地说一两句话,便足以让他们感激涕零。
李婧冉看了半晌,随后啧啧摇头。
她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别人因他的一两句话便又哭又笑地跪下谢恩,她却把他们的谪仙囚在榻上,迫他用那清冷的嗓音喘息着叫/床。
也怨不得原书中裴宁辞和华淑的事情曝光后,他会怨气重得直接黑化,毫不心慈手软地要封了华淑的所有活路。
她不再多看,转身离去,随意顺着那条街道走了几步。
城南大多数的人都往施粥那边跑了,越远离核心的地方便越安静。
仗着无人认识她,李婧冉也不在意形象,寻了家酒楼便在台阶上随性地坐下,撑着下巴发呆,享受着这难得的私人时间。
而就在她发呆时,旁边算命摊的神棍和摊前的年轻人对视了个眼神,确认李婧冉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后,便演了起来。
年轻人语气里是十足十地艳羡:“祭司大人果真好风采,就像神明一般圣洁。他如此无欲无求的人,应当没有任何烦恼吧。”
神棍故弄玄虚地摸了下胡子,语气神秘道:“这你可有所不知。”
李婧冉听到“大祭司”二字,下意识擡头望去,神棍留意到她的反应后,便更加卖力地演了起来。
他和酒楼阁窗处的人极快地对了个视线,见他微微颔首后,便凑近年轻人低声道:“老夫掐指一算,算出了大祭司命中有一劫。”
年轻人神态一凝:“此话可当真?什么劫?”
神棍静默几秒后,吐出了三个字:“红尘劫。”
这三个字立刻让李婧冉的兴趣也多了几分,偷听得愈发认真,总觉得这件事好像和她有关。
毕竟和裴宁辞有情感纠葛的,全世界估计也就她一个人有这色胆。
年轻人还想再问,神棍却闭着眼掐起了手指。
年轻人立刻识趣地往他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大师,您快些说说,红尘劫又是怎么回事?”
神棍掂量了下分量,慢悠悠收进袖口,这才继续道:“大祭司命中犯红鸾,注定与一名女子纠缠不清。如熬不过此劫,等待他的自是万劫不复。如果熬过了,那就是光明坦途。”
李婧冉闻言,觉得颇有道理地点了下头。
原书中的裴宁辞应当没熬过,所以才跌落了神坛?
年轻人俨然是大祭司的信徒,立刻追问道:“那这红尘劫要如何渡?”
神棍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假意顺从那名女子,配合她,与她共沉沦。”
“啊?那若是祭司大人当真陷进去了,岂不是渡劫失败了?”
“非也非也。”神棍摇了下头,继续解释道,“所谓红尘,自然是要先入红尘,才能破红尘。”
“大祭司要做的,就是先放任自己爱上那名女子。而后......亲手杀之,方能破劫。”
“那......祭司大人可知自己有这一劫?”年轻人的声音有些茫然。
神棍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在李婧冉心上重重地击了一锤:“老夫都能算出来的东西,大祭司又怎么可能算不出呢?”
李婧冉在那一瞬,竟生出了一丝恐惧。
裴宁辞......他竟是如此想的!
难怪......难怪啊。
小黄也同样颤巍巍道:「宿主,我查了下,原书中的裴宁辞的结局是寿终正寝,统一三国,老死于王座的。」
是个好结局。
裴宁辞所谓的“黑化”,所谓的杀华淑,都不过是他的一盘棋。
他是为了渡过这情劫,杀爱证道。
小黄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李婧冉心中所想:
「......你以为他是在被你强取豪夺,实则裴宁辞是在拿你渡劫啊!」
与此同时,裴宁辞的声音在李婧冉身后响起:“长公主,地上脏.......”
他伸手想来搀李婧冉,谁料李婧冉却反应很大地避开了。
李婧冉退后半步,注视着裴宁辞的眸光里带着令他心颤的恐惧,她直白地询问道:“裴宁辞,本宫是你所谓的红尘劫吗?”
她凝着他,目光凌厉:“你是想用本宫的命,换你这一生的名声美誉吗?”
裴宁辞的手僵在了半空,目光微愕地看向她。
她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不用他的回答,李婧冉已经从裴宁辞下意识的反应里知道了答案。
是啊,裴宁辞是个没有牵挂的人,他怎会因一个许钰林,就容忍自己陷入身败名裂的局面?
能让裴宁辞心甘情愿赌上一切的局,所换来的必然是更多的东西,更好的美名。
“长公主,臣......”他禁不住伸手去拉着她的衣袖,仿佛如此便能留住些什么似的。
他想说自己先前容忍她的接近,的确是这个目的。
但如今却......
“你闭嘴!”
李婧冉甩开裴宁辞,冷冷看了他一眼,裂锦之声清脆于耳。
她生生撕了那片衣袖,毫不留恋地转身便走。
裴宁辞捏着火红色锦缎的指尖用力得发白。
他下颌紧绷,却瞧见了神棍朝酒楼上比了个手势。
是谁?是谁做的局?是谁捅破了这一切?
裴宁辞面色冰冷,转身顺着神棍的视线所及之处望去。
屹立的酒楼之中,二楼雅间处的雕花窗微敞。
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坐于窗边,靛青色的衣衫衬得他沉稳又温润,冷风吹起他的墨发。
他冷白似玉石的指尖轻撚着酒盏,似是察觉到了裴宁辞的目光,微敛着眉目望向酒楼下站着的他。
兄弟二人一站一坐,一个身处凡尘一个高居雅阁,隔着熙攘的人群遥相对望。
许、钰、林!
裴宁辞眸光冰凉,从下至上审视着自己曾经抚养过的幼弟,却见他不躲不闪回视着他。
对视之际,许钰林那戴了许多年的温顺面具一寸寸碎裂。
裴宁辞眼睁睁看着许钰林毫不遮掩地轻挑了下眉梢,居高临下,淡笑着地朝他遥遥举杯。
唇齿轻启,宣战字眼无声地敲响在耳畔。
“敬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