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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取悦(送小剧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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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言难尽地看了华淑一眼,只随口敷衍了句:“不必了,我回头让许钰林帮我处理下就行。”

华淑听到“许钰林”三个字,眉梢微挑,但笑不语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婧冉:“上一次不还是摄政王么?”

华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啊,你还玩得挺花。”

“......”李婧冉深觉自己和华淑真的不能聊超过三句,华淑就是典型的边谈正事边调情的类型。

恶劣啊,太恶劣了。

她心累地叹了口气,主动提醒道:“继续说,性别不公,然后呢?”

华淑意犹未尽地扫了眼李婧冉发红的耳尖,这才继而道:“凭什么这天下就一定掌握在那群男子手中?凭什么男子征服天下,女子征服男子?凭什么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们功勋累累而我们被囿于庭院深宫?”

李婧冉因她的三连问沉默了。

这些问题,似乎从古至今都没有个答案。

别说是古代了,就连在几千年后按理来说文明教育都更发达的现代,性别歧视依旧存在。

虽然大部分明面上的政策都看似公平,但在实施过程中总有着性别玻璃门。

律所里,能做到合伙人级别的律师里就是男性居多;而大部分的公司中,在面试者能力相当的情况下,高层也都会倾向于请男士。

原因很简单,就是许多面试官在面试结束后都会下意识问的那句:“近五年里有结婚或者备孕的打算吗?”

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女人必须在事业和爱情里二选一。

事业上成功的女人必定单身或者感情坎坷,而家庭幸福有孩子的女人必定在职场上爬不到金字塔的顶尖。

假如真有一个已婚已孕还事业有成的女人,人们就会像观摩世界第八大奇迹一般,去歌颂她、赞美她、又或者质疑她。

幸福、婚姻和孩子好像成了一个女人的累赘,只要这三样里沾了任何一样,她在职场中都会处于被考虑的第二阶梯。

而同样是幸福、婚姻和孩子,这些却是一位成功男士的好标签,是帮助他们树立个人形象的利器。

因此,二十一世纪掀起了一阵“单身女强人”的风潮,鼓励女孩子们不要恋爱成家,要专心打拼,在职场上倾尽全力。

可这种理论在李婧冉心底,是恶心的。

这才是真正的不公,是一种思想上的剥夺与阉割。

凭什么啊?凭什么女生要有一份好事业,就必须舍弃生活的另一部分?

这就是可笑的、人人称赞的性别公平吗?

归根结底,这依旧是一种极端的束缚:只不过以前是将女子束缚在家庭中,现在是将女子束缚在家庭外,就好像她们一直没有自由选择一般。

况且,社会口口声声鼓吹着“女强人”,又何尝不是在又当又立?

拿尽了性别红利,又虚伪地说着要性别平等,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

如今面对华淑这些问题,李婧冉沉默许久,却转而说道:“长公主有话大可以直说。”

她看着华淑:“长公主想要的,归根结底也并非这所谓的公平,而是权势,不是吗?”

“你我之间,不必用所谓的高尚缘由当遮羞布。”

华淑要的,并不是让全天下的女子都得到公平,她要的仅仅是她一人的公平。

而在她得到她的公平之后,她不介意用自己来当一个风潮,激励全天下的女子去追寻属于她们的公平,仅此而已。

李婧冉语气其实很平静,却是如此犀利,让华淑这算不上高尚也算不上贪婪的野心变得无所遁藏。

对此,华淑却也只一笑置之,被李婧冉戳破后倒也不再拐弯抹角。

她向来是不以野心为耻的。

华淑仅仅是微微擡着下颌,眸光中藏着暗芒,低声引诱她:“你有异世之能,本宫又对朝堂风云了如指掌。若你我二人联手,这天下岂非唾手可得?”

华淑着实是个很好的说客,她那微哑的慵懒嗓音中含着动人心魄的蛊惑,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随时都在引人入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凡听她说这番话的是任何一个对权利有所求的人,想必都会克制不住地心动,可偏偏华淑碰上的是李婧冉。

面对她这番蛊惑性极强的话,李婧冉的神色却仍是波澜不惊的。

她难得坦言,对华淑轻声道:“听着很诱人,但这并非我心之所向。”

什么天下,什么改变世界,什么家国情怀,这些都是对李婧冉而言并不那么有吸引力的东西。

当这改变天下、创建新王朝的机会摆在面前时,绝大部分自称心如止水的人都会禁不住心动。

毕竟英雄梦是刻入人们骨血里的,即使他们一开始没有这个想法,但在这掺杂着感激、信任和权利的漩涡里头,人们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越陷越深。

但李婧冉却是个例外,她有着属于自己的清晰目标,并且不会轻易被沿途的风景所左右。

小我也好,没志气也罢,但她虽然表面温吞,心底拿定的主意却鲜少更改过。

华淑听了她的答复,却感到无法茍同:“你有这资本,也有这机会,为何不愿去搏一把?难不成你宁愿沉迷于和那些男子周旋?”

李婧冉还是头一次见到华淑情绪这么外放的样子,这个女子似乎从来都是把世间万物都拿捏在手心里的,是个优雅的野心家,高高在上地用言语去勾/引人们为她赴深渊,可她此刻却失态了。

她只是问了华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倘若我真的答应了你,你当真能容忍与另一人共分这天下吗?”

还是会选择狡兔死、走狗烹?毕竟过河拆桥的事放在华淑身上,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华淑听了李婧冉的话,却缄默不语。

因为她知晓,当李婧冉问出这个问题时,就代表她们二人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性了。

就算华淑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是的,我愿意将这天下与你共享”,李婧冉又能信她几分?

李婧冉要的不是华淑的答案,她仅仅是在摆清楚自己的立场。

说完这句话后,李婧冉便悠悠起身,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裙裾上的褶皱。

“华淑,没有下次。”李婧冉注视着华淑,说出口的话分明听起来像挑衅,但她的眸光却认真清透,就仿佛在说“你知道的,若非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作对”。

华淑低垂下眼,并未回应她的话。

李婧冉却也不在意,打开门时迎面的冷风吹得她轻轻闭了下眼。

也是在此刻,李婧冉回应了华淑的第二个问题。

寒冷的风似是吹散了她的话,又好似是夹裹着李婧冉的话语去更遥远的地方。

她在冷风中低声道:“我只是想回家。”

丝竹声自微敞的宴会大殿流泄了出来,许钰林迎风而立,正微微低着头和人确认着午膳的菜谱。

许钰林一目五行地扫过每一道菜品,随后指着菜单对身旁的小厮缓声道:“有些宾客须稍做调整,劳烦你同后厨交代一声。”

小厮点头如捣蒜:“嗯嗯好嘞,钰公子您说。”

他如是应着,却丝毫没有拿纸笔的意思。

许钰林扫他一眼,温和地提醒道:“改动可能有些多,你是否要记一下?”

小厮闻言,虽是拿起了纸笔,心中却腹诽:他平日里做的就是跑腿的活,记忆力更是出挑,哪里用得上用纸笔记?

只是小厮立刻就打脸了。

只见眼前的清矜的白衣公子捏着菜单,一项一项地和他道:

“开胃浓茶,赵奉常的换成陈皮普洱。赵奉常前些日子饭局多,近日想必在将养脾胃,浓茶不合适。”

“楂片冰山药,文都尉的换成陈醋海蜇。文都尉忌甜,他的全部菜品交代后厨少糖。”

“樱桃烤乳鸽,陈郎中令的须烤至不见血丝。”

“......”

小厮先前还只敷衍着记个两笔,可随着许钰林越说越多,他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了几分,手心在衣服上擦了下,连忙埋头苦记起来。

不是,这位钰公子也没打小抄啊,他如何能记得住每一个宾客的喜恶?!

而且还一连串报这么多,他究竟是怎么记住的!

许钰林虽报得多,但他的语速不急不缓,每句话里都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让小厮记录下来。

待一连串的忌口说完后,许钰林垂眸扫了眼小厮记下的东西,随后精准地指了出来:“第二行,忌甜的是文都尉,不是陈郎中令。”

小厮定睛一瞧,发现他居然还真记错了!

他对许钰林简直是叹为观止,怎么都想不出许钰林究竟是怎么做到简单扫一眼就把他的错处给纠了出来的。

小厮眼泪汪汪地含泪更改,心中想着回去一定要纠正他那群狐朋狗友。

谁说钰公子上位靠的是皮囊?皮囊分明只是钰公子最不值一提的优势之一!

许钰林见他改完后,又极快地扫视着确认了遍,随后把手中的菜单一同递还给他,向他礼貌颔首:“有劳了。”

小厮从许钰林手中接过菜单时,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浅的香味。

似松非松的清冽气息,格外好闻。

小厮望着许钰林温润如玉的如画眉眼,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钰公子,您这记性也太好了,如此多的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许钰林唇边的笑意依旧浅淡,只是道:“分内之事罢了。”

小厮原本还有心想和许钰林再多攀谈几句,谁知下一刻许钰林就被长公主身边的银药姑娘喊走了。

银药对许钰林道:“钰公子,殿下在找您,还请您随奴婢来一趟。”

许钰林微怔了下,扫了眼还有待操持的其他宴会事宜,隐晦地婉拒道:“银药姑娘,不知殿下可有要事?这如今还有些事......”

银药应得滴水不漏:“钰公子交予奴婢便是。”

至于有何事.......

银药的面色在那一瞬变得有些古怪。

小厮瞧了眼银药,又瞧了眼周身清落的钰公子,不禁心想:难不成殿下是有什么其他要事须钰公子去办?

就在小厮暗自揣测之时,他却见银药脸庞微红了些许,飞快扫了眼许钰林,有些吞吞吐吐道:“殿下说......”

许钰林微笑着耐心道:“银药姑娘但说无妨。”

银药咬了咬牙,一闭眼尽数说出了口:“殿下说许久不见钰公子甚是想念,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想请钰公子去席间侍奉,并且想......想......”

许钰林听到前面半句话,已经隐有预感,眼皮一跳,正想委婉地打断银药时,却听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完了最后几个字。

“殿下想看钰公子发嗲!”

静默。

极致的静默。

小厮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石化了,看向许钰林的目光都呆滞了几分,似是怎么也想不到如此一位光风霁月的公子发起嗲来是何模样。

许钰林只觉自己唇边的笑意都险些维持不住了。

他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深吸气,再呼出。

盯着小厮和银药欲言又止的视线,许钰林的嗓音依旧是那么温文尔雅,若忽略他薄红的颈子简直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只是微笑着和银药礼貌道谢:“劳烦银药姑娘跑这一趟了。”

李婧冉俨然不知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让许钰林经历了什么。

许钰林吹了一路的凉风,绕过屏风进来时终于觉得自己脸上的燥意散了几分。

“殿下。”许钰林温声唤道,随后就见李婧冉把一抹白色掩在桌案下,神色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又掩饰下去了。

李婧冉擡眸看向许钰林,声线比平日里微低了几分,唇角噙笑地看着他道:“你来啦。”

许钰林下意识微微侧目,总觉得李婧冉今日与平时有些不同,倒像是......有种刻意撩拨他的感觉。

他只不动声色地应了句:“不知殿下唤钰前来,所为何事?”

李婧冉却只笑着注视着他,微挑了下眼道:“想听你撒娇啊。”

许钰林极轻地眨了下眼,嘴唇微动了下,没说话,浑身却肉眼可见地泛上了淡淡的薄红。

“怎么,不会吗?”李婧冉拉长了语调,目光肆意地流转在他裸露的脸庞和脖颈处,在他那靛青色滚边的交领处微顿了下,像是能穿透衣服看到底下掩着的冷白锁骨。

许钰林无端有种被她的视线一寸寸抚过的感觉,很轻微地蹙了下眉,一时间并未开口。

她平日里的目光有时虽也有些放肆,但那顶多只是让许钰林觉得有些羞赧,如今却多了几分被折辱的感觉。

许钰林不知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也不知变的是他还是李婧冉。

他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无措,只能抿着唇,缄默不语。

李婧冉看着许钰林这副低垂着眼睫的模样,只觉心口被轻轻撞了下,但末入她桌案底下的白色衣角却提醒着她,让她继续做她该做的。

李婧冉定了下心神,故意不去看许钰林的神情,嘴里却还笑着道:“本宫方才还在同人夸你呢,说你是个知情识趣的,懂得怎么示好、服软、讨饶,尤其是在床笫间时......”

许钰林偏过脸,有些难堪地低声唤了句:“殿下......”

“够了!”

与此同时,李婧冉的桌案下却传来了另一人的嗓音,淡漠冷然,如今还掺着一丝颤。

许钰林面露愕然,怎么都没想到这桌案下居然还有别人。

他望着那桌案,却见藏在案下的人正是他那贯来圣洁清寡的阿兄。

裴宁辞此刻是难得的狼狈,乌发散在身后,眼尾薄红。

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裴宁辞并未去瞧许钰林,只是湿着眼眸看着李婧冉,嗓音隐忍又含着几分薄怒:“长公主是否早已知晓阿钰乃臣的胞弟?自.......自那时便......”

李婧冉懒散地撑着头,语气轻飘飘的,好心帮他补全:“是啊,从许钰林在本宫折辱你时进来打断的那日起,本宫就知晓你们是兄弟。”

裴宁辞被李婧冉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身子都有些轻颤:“长公主既已知晓,又何必多此一举,当着臣的面如此作践阿钰?”

他闭上眼,喉结滚了下:“殿下的要求,臣应了便是。”

许钰林听到这里,自然也明白李婧冉为何唤他来这一趟了。

他看着李婧冉手边放着玉球的檀木盒,以及这单项的屏风,顿时便明白李婧冉这是想要做什么了。

原来......她唤她过来,只是为了用他激得裴宁辞同意她的荒谬要求。

裴宁辞虽不见得有多在乎许钰林,但裴宁辞自诩是悲天悯人的大祭司,当李婧冉在明面上以他胞弟作要挟时,裴宁辞自然就无法再拒绝了。

顷刻间,许钰林顿时明白他对她今日的那种陌生感从何而来了。

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她重视着他,对他道生辰快乐,会想到他在宴会上站个把时辰会不会累。

而就在许钰林觉得自己好像被看到时,他却再一次被血淋淋地告知:

他只是她用来刺激裴宁辞的一个工具。

看透这个可悲的事实后,许钰林忽然有些懊悔,他这一刻竟希望自己愚笨一些,愚笨地看不透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许钰林低头自嘲地弯了下唇,再一次在心中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的钝痛。

就像是小时候,在裴宁辞被选为大祭司的那几天,许钰林感受到了爹娘对他的态度越来越疏离时一般。

他那时候太小了,甚至都不明白“大祭司”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却只能在那片茫茫白雾中眼睁睁地看着爹娘离自己越来越远。

现在面对李婧冉时,这个让许钰林以为早就被他忘却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

就好像是忽然踩空了一个阶梯,是一脚踏空,是失重的迷茫与慌张。

也是今日,许钰林才茫然地发现,原来他这些年只是虚长了些年岁。

再次遇到这种情况时,不论是小时候的许钰林还是如今的他,都仍是那么笨拙地没学会怎么去挽留。

如今的他已经出落成了旁人眼中的温润君子,尤擅丹青笔墨下棋,如白玉般无暇。

可是,面对着在李婧冉,他却依旧是那么沉默,又那么笨拙。

不论是祈求眼前的女子不要把他当成他阿兄的附庸,还是祈求她继续像先前那般看到他,许钰林都做不到。

或许在心底最深处,许钰林仍是有些难以舍弃的尊严,让他没法容忍自己去乞讨旁人的垂怜。

“可本宫觉得祭司大人太无趣了呢。”在心脏被灌入咸涩海水的肿涨感中,许钰林听到李婧冉闲散地随口说了句,语气里含着几分骄纵的抱怨,又有些像是调情。

许钰林掩住眸中破碎的光,却又听李婧冉出声唤他:“许钰林。”

许钰林眼睫轻颤了下,擡眸望着这娇艳的女子时,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弱期翼。

可他却只是听李婧冉漫不经心地对他道:“裴宁辞不是你阿兄么?让他学学你,怎么讨人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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