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56(2/2)
偏偏陆柚的体质比较脆,就是看上去比实际上伤得严重,别人这点红痕不去管它过两三天自然就恢复了,可他的皮肤会经历红肿、发乌、紫肿、脱皮才会消淤,前前后后差不多要折腾大半个月。
幸亏不是那种典型的疤痕体质,要不然皮肤就坑坑洼洼了。
不过陆柚在意的不是伤疤的问题,他只是想着背负重物还要去烈日当头排队交公粮,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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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公粮都是在粮站,而一个乡镇往往就一个粮站。
像是他们落霞村就得去白溪镇的粮站交公粮,光是平时带着轻省点儿的物件走路就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更不用说身上还背负着百来斤的粮食负重,走走停停中途还得时不时地休息,哪怕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
等到了粮站门口基本上汗水都顺着鼻梁、鬓角、脖颈这些地方流得跟小溪似的,衣服都要湿透。
然而并不是到了粮站就可以交完公粮打道回府了,因为附近十里八村的都在这一个粮站交公粮,这就意味着排队——这队伍还不短,而是一条仿若见不到尾巴尽头的蜿蜒长龙。
想想看吧,大夏天的,粮站门口等着排队交粮食的农民队伍如同长龙一样,大家都在烈日下如同蚂蚁一样慢慢地移动。
太阳当空照还没个可以遮阴避暑的地方,炎热的高温和人的体温双重DEBUFF的叠加,那可是要多煎熬有多煎熬。
好不容易长长的队伍终于等到自己了,也不意味着煎熬结束。
毕竟要上交给国家的粮食怎么能是小的空的瘪的坏的呢?
所以还要等到质检员检查粮食品质合格——从某种程度上,对于村民们来说质检员比那头顶上的烈日和漫长的排队等待还要让人害怕。
因为这个时候交粮食根本就没有仪器来检测粮食质量、水分的多少,合格不合格都是全靠质检员人工经验来判断。
陆柚想起之前近距离观察过质检员是如何工作。
他们必备的质检验收工具三件套——铁棍、牙齿和磅秤。
铁棍是用来插进箩筐、背篼和麻袋里,确定这里面都是粮食没有在里面藏其他东西滥竽充数;
牙齿则是用来判断粮食晒得干不干,质量好不好——随机挑选一点粮食咬一下是饱满且晒干脱水达标的,毕竟如果不够干的粮食咬着的口感不是粉脆的,而是会有点黏牙;
而如果铁棍和牙齿都过关了,那么就可以放一大半的心,将粮食放到磅秤那边去称重了。
因为质检员人数有限,但是他们时间紧任务重,基本上每个箩筐和背篼都要去插一下撚一下咬一下,所以一整天下来也是十分辛苦,这势必会影响到情绪。
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美好的,心情不好那就啥都不顺眼。
所以这个粮食质量好坏和质检员的心情直接挂钩的,他说粮食合格就合格,他说不合格,粮食再好,也不能交——是的,这年代端铁饭碗的人就是那么拽。
而被质检员盖章不合格的粮食,运气好点的可以趁着时间尚早当场拉到一边继续晾晒除杂,然后再重新排队上交,如果遇到时间太晚就只能拉回去等下一次,相当于今天就都白跑了。
并且如果不及时交,后面还要多交。
当然,质检员有权利否定,交公粮的也不一定都会质检员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每年也少不了因为粮食质量问题吵架的,但在这个年代,质检员天然就要比农民要更“权威”一些,所以基本上都吵不赢。
不过这年头的质检员也不是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大家的荣誉感都还蛮强的,故意挑刺的情况还是比较少。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交公粮时大家都会多准备一些,预防万一就有那么一箩筐或者那么一背篼的粮食没有达标好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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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想到今年又要经历一遭,陆柚忍不住心生退意。
毕竟按照交公粮的标准,一亩地要交一百公斤,那他们落霞村有一百六十多亩地差不多要交十六吨的粮食!
就算他一个大男人能扛住,到时候想到萍萍、婷婷还有桃子也要遭罪……
这时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咱家不是有自行车嘛,还是那种能承重的二八大杠,年哥明天你要不去县里一趟找安斌借一下自行车,到时候咱们家就都用自行车驮,萍萍他们就可以留在家里……唔!”
陆柚说得起劲,忽然嘴巴被捏了一下。
被捏住嘴巴的陆柚眼睛睁大,不明所以地看着始作俑者。
大概觉得陆柚这模样很可爱,嘴巴也软软的,高晋年忍不住多捏了两下,然后才道:“不用操心,今年我借拖拉机了。”